青铜门楼上的“玄霜境”三字，泛着幽蓝冷光，张阳深吸一口气，药元在体内流转，驱散幻境残留的眩晕感。
他凝视着匾额下新浮现的“破妄者，可入”五字，指尖凝聚一缕药元，轻轻触碰门楼。
大门竟然毫无反应。
“看来这不是自动门呀！”
张阳不禁吐槽一下。
紧接着双手用力推门，发现大门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并没有轻易开启。
“没想到开个门都这么费劲，这秘境主人是不是有恶趣味呀！”
张阳再次吐槽，然后运起全身的力气推动大门，才缓缓开启，着实吃力。
换作普通药师，估计没有药宗境修为的实力，就连大门都进不去。
张阳其实是幸运的，也是明智的。
从成为药师开始，就刻意用药元来锻炼肉体，修炼八段锦更是锦上添花，让他的肉体力量远远超过普通药师。
甚至和专注于肉体锻炼的武者相比，也不遑多让。
其实，其他药师也不是不想用药元来锻炼强化身体，而是条件不允许。
平时修炼用的丹药，战斗时辅助用的丹药，受伤时疗伤用的丹药等等，都是需要金钱来支撑的。
这些常用的丹药都耗费了普通药师绝大部分的身家，哪里还有多余的药元，去进行奢侈的肉身锻炼。
当然，用凡品药材配合打熬身体的方式也能提升肉体力量，不过经常事倍功半罢了！
身为万里挑一的药师，有几个能做到像普通武者那样去打熬身体。
武者无非只是那些不能成为药师之人的无奈之举。
“咔……”
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缝中渗出刺骨寒气，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殿宇，而是一条悬于无尽虚空的水晶栈道，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蓝雾中隐约有庞然巨影游弋，似龙似蛟，鳞爪偶现。
乍一看，让人不禁生出畏惧感。
张阳细细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里好似是一条“问心路”。
“《药王经》记载，‘问心路’乃药师大能所设，映射药师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执念、恐惧……”
张阳深吸一口气，靴底踏上那看似脆弱的水晶表面，脚下立刻泛起一圈涟漪般的蓝光。
蓝雾中，似龙似蛟的巨影游弋而过，鳞爪闪烁寒光。
问心路...张阳喃喃自语，生老病死四重考验么？
第一步落下，周遭景象骤然扭曲。
刺鼻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张阳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简陋的茅屋中，土炕上躺着十几个面色青紫的村民。
这是原身记忆中发生的事情，有一年，瘟疫席卷村庄，造成死人无数。
药师大人，求您救救我女儿。
一个农妇跪在他脚边，怀中抱着约莫五六岁的女孩。
女孩双眼紧闭，嘴唇呈现不祥的紫黑色。
张阳的手指颤抖起来。
他记得这个叫小荷的女孩，当年他看到医师用尽全力也无法救活她。
此刻身为药师的他心头一热，或许现在的他能做到…...
他直接取出一枚解毒丹药，用温水让她吞服下去，药效很快发挥作用，脸色红润，嘴唇也恢复正常，可小荷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汗水浸透张阳的后背。
药师境九阶的修为，他明明能简单解这种毒了！
但当他再次用药元查看时，发现女孩体内还潜伏着先天心脉缺损。
即便解了毒也并不能挽回她的生命，天命有缺，除非逆天改命…...
药师大人...
小荷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已经扩散，娘亲说...死了会变成星星...您别难过...
“小荷一定会成为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的……”
内心刚强的张阳面对此景，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当年无能为力的绝望，与此刻拥有力量，却依然束手无策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屋外传来更多哭嚎声，整个村庄正在死去……
生之考验，考的是你能否接受医者不能救所有人的事实。
虚空中响起苍老的声音，执着于必须救活，恰是最大的傲慢。
张阳跪在泥地上，看着小荷的手无力垂下。
一滴泪水砸在女孩逐渐冰冷的额头上……
水晶栈道上的张阳坚定的迈出了第二步。
眼前景象再次变换。
张阳发现自己的手布满皱纹，持针时手还在不停颤抖，身上没有一丝药元的存在。
铜镜里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依稀还能看出张阳年轻时帅气的容颜。
张大夫，我儿高热三日不退...
年轻妇人抱着面色潮红的孩童闯进医馆。
张阳认出来，这只是最普通的风寒，曾经他闭着眼睛都能治。
可现在，他的手指关节肿痛难忍，药方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更可怕的是，脑中清晰的药方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了剂普通的退热方，却把“黄连”误写作“黄芪”。
当夜，那名孩童病情加重。
张阳冒雨出诊时，在石阶上摔断了腿骨。
躺在病榻上，他听到窗外人们的窃窃私语：
张大夫老了...
还是去找新来的王大夫吧...
张阳此时最痛苦的不是身体的衰老，而在于清晰地感知到技艺在流逝。
某日清晨，他发现连《本草纲目》上的字都认不全了。
曾经能尝出千百种药材的舌头，现在连糖和盐都分不清。
老之考验，考的是你能否接受自然规律。
虚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医者终会老去，但仁心不会。
张阳望着自己枯枝般的手。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毕生所学一点点消散。
窗外飘来孩童康复后的笑声，他突然释然。
至少，这世上还有新的医者在成长……
栈道上，张阳目光更加坚定，坦然的迈出了脚步。
……
剧痛让张阳蜷缩成一团。
他躺在潮湿的草席上，腹部伤口溃烂流脓。
这是他采药跌落山谷后的情景，但痛感被放大了十倍。
废物。
满脸横肉的药铺掌柜朝他吐口水，连龙须草和狗尾草都分不清，活该烂死在这里！
高烧让张阳眼前的世界扭曲旋转。
张阳看见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来——被他治好的富商、救活的官员，此刻都在冷眼旁观。
最痛的是看见徒弟孙小树抱臂而立：
师父，你也有今天？
背叛的寒冷深入骨髓。
张阳突然理解了那些病患眼中的恐惧。
不仅是怕死，更是怕被世界抛弃。
病之考验，考的是你能否真正理解患者的恐惧。
虚空声音带着慈悲，不曾患病，何以知痛？
在幻觉与现实的边缘，张阳终于明白：医者仁心，始于对痛苦的敬畏……
水晶栈道上，张阳的背影更加挺立，眼中饱含慈悲之意，继续坚定迈步前行……
……
冷风吹的张阳睁不开眼。
破庙里，老乞丐病恹恹的躺在草席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阳仔，照顾好你自己...
老人把最后的吃食留给了张阳，而自己却没有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这是张阳原身此生最痛的记忆——为救他性命的老乞丐，和他没来得及救的老乞丐。
是我害死了您...
张阳因为寒冷而蜷缩在地上，饥饿让他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恍惚中，眼前浮现出老乞丐的面容：
傻孩子，死亡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我从来没有怪你，你也不要自责。
无数光点从破庙废墟中升起，化作瘟疫中死去的村民、老死的同行、不治身亡的病患。
他们环绕着张阳，面容平静如眠。
死之考验，考的是你能否接受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一道人形幻影轻抚他发顶，医者的使命不是战胜死亡，而是让每个生命都有尊严地走向终点。
……
“生老病死，原来如此……”
水晶栈道突然光芒大盛，冰渊中的龙影腾空而起，化作万千星光。
当张阳再度睁眼，已站在栈道尽头。
“一步一考验，一步一生死。问心路，炼道心。参生死，筑药魂。”
张阳经历问心路后，虽说没有直接提升他的药师修为，但却让他领悟到自我，圆满道心，铸造道基，为他未来踏上无上大道打下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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