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洒在常山兵工坊高耸的烟囱上,铜皮包裹的风叶缓缓转动,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嗡鸣。
昨夜那场火,并未烧毁什么,反而像一把火种,点燃了某种看不见却正在蔓延的东西。
坊外,土道之上尘烟滚滚。
数十名铁匠自四面八方而来,背着锤钳、携着工具,衣衫褴褛却眼神灼热。
他们中有从幽州跋涉半月的老匠,也有冀州逃出豪族工坊的学徒,甚至有个独臂汉子,用布条将铁砧绑在背上,一步一磕地跪行至此。
他们的口中,只有一句话:
“求见赵将军!愿习‘常山新法炼铁’!”
消息传入坊内,匠人们哗然。
“荒唐!”一名老匠拍案而起,脸上刀疤因愤怒扭曲,“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咱们拼死摸索出的法子,怎能白白送人?”
“就是!他们若学会了,回头去别处开炉,岂不抢了咱们饭碗?”另一人附和,声音里满是警惕与不安。
刘老立于炉前,手中握着刚刻上自己名字的新枪,指节微微发白。
他望着门外那些风尘仆仆的身影,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子龙啊……这些人,真能信得?”
赵云正站在图纸架前,指尖轻抚一张尚未完成的鼓风机改良图。
闻言抬眸,唇角微扬,眼中竟无半分忧虑,唯有深邃如渊的平静。
“我们不怕人学。”他缓步走出工棚,素袍未染烟火,却仿佛自带千钧之重,“只怕没人学。”
众人愕然。
他立于台阶之上,目光扫过坊中每一张面孔,最后落在门外那群仰首期盼的匠人身上。
“技术这东西,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地,“有人想偷,有人想抢,有人已在暗中绘图描模——你以为锁住门,就能守住火种?”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厉:“可我要的,不是一座孤岛,而是一片燎原之野!”
全场寂静。
赵云抬手一挥,周仓立刻捧出一叠黄纸册子,封面上墨迹清晰:《粗钢冶炼入门》。
图解精细,步骤分明,连十岁童子也能看懂。
“自今日起,每月初八为‘开炉讲习日’。”赵云朗声道,“凡愿登记之匠人,可入坊观摩熔铁流程、学习脚踏鼓风之术,坊中设席授业,茶水供奉。但有三不授——标准化陶范、合金秘配、音律辨瑕之法,此三者,暂不外传。”
话音落下,十七名匠人当场跪地叩首,涕泪横流。
赵云亲自扶起一人,将图册递入其手:“拿去吧。记住,你们学的不只是打铁,是让天下工匠,都能挺直腰杆活着。”
就在此时,闻人芷悄然步入坊侧密室,手中握着一封由“言功社”快马传来的密报。
她眉心微蹙,低声禀道:“冀州崔氏已派出三路密探,欲以百金高价收购一支完整‘常山铁枪’,意图拆解研究。另据‘天听’所录,青州某豪强已在招募流匠,仿制反射炉。”
赵云听完,非但不惊,反而轻笑出声。
“让他们来。”他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初升朝阳,“不但要来,还要让他们光明正大地仿。”
闻人芷一怔:“你不怕技术外流?”
“我怕它传得太慢。”赵云转身,眸光如电,“告诉天下——凡仿制‘常山铁枪’者,若无枪柄暗槽‘常山监造·编号xxx’标记,皆为伪劣,百姓不得购,军伍不得用。凡愿采用‘常山标准’者,须向兵工坊缴纳三成利润,称‘匠税’,方可合法销售。”
闻人芷瞳孔微缩:“你是要……以标准立规,以规矩生利?”
“不错。”赵云落笔疾书,一道公告跃然纸上,“技术守不住,那就让它流出去——但必须带着我们的规矩流。谁用我的法,就得认我的根。”
三日后,王邑急召赵云至县衙。
堂上烛火摇曳,县令面色铁青,手中捏着那份“匠税”公告,指节泛白。
“你竟敢自立税制?!”他怒拍桌案,“这是僭越!是乱政!朝廷未授,你何来权力征税?!”
赵云不慌不忙,取出两物。
其一,乃厚厚一本账册,明细清晰:匠税所得,尽数用于资助贫寒匠户子弟入学,已在三村设起“技学堂”,已有四十七名孤儿少年开始识字习工。
“百姓唤它‘活路钱’。”赵云轻声道,“一个瞎眼的孩子,昨日学会听音辨铁,他娘跪在坊门口哭了半宿——她说,儿子终于不是废人了。”
王邑呼吸微滞。
赵云又呈上第二物——一幅羊皮地图,赫然是《河北铁业规划图》。
上面标注十余处铁矿、煤脉,皆经他前世地质知识推演验证。
“若全县推广此法,五年内可日产铁器三百件,养精兵五千,而不加一文赋税。”赵云目光如炬,“县令大人,你在怕什么?怕我夺权?还是怕这世道,真的变了?”
王邑久久不语。
良久,他颓然坐回椅中,望着眼前这个年不过二十却气度如渊的年轻人,喃喃道:“你这不是造枪……是在造国本啊。”
风穿窗而入,卷动图纸猎猎作响。
而在兵工坊深处,新的鼓风机已组装完毕,七座反射炉同时点火,熔铁之声如雷涌动。
校场边缘,周仓正清点新到装备,三百具轻甲整齐排列,长枪如林。
一次前所未有的合训,即将开始。
但此刻无人知晓——当骑兵持甲驰骋、步卒列阵推进之时,那一声号令落下,将不只是演练,而是一场震动河北的开端。
校场之上,黄土翻腾,铁甲铿锵。
周仓立于高台,手握令旗,声如洪钟:“骑兵列锋矢阵!步卒结枪林——推演开始!”
号角撕裂长空,三百轻骑自西而来,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他们身披新制轻甲,关节处以活扣连接,覆层薄钢,既减重又护要害。
马速未减,直冲中央步阵。
与此同时,五百步卒齐声怒吼,长枪斜指苍穹,随即压下,三排交错推进,枪尖森寒如林,构筑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之墙。
赵云负手立于点将台,目光沉静,却在电光石火间捕捉到一丝异样。
骑兵突入瞬间,左翼第三列一名士兵突然后撤半步,手中长枪微颤,杆身竟现出细微弯曲——虽只刹那,已致阵型生隙。
敌骑敏锐如鹰,当即偏转方向,从那缝隙中撕开一角,直贯纵深!
“停!”赵云一声断喝,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如刀斩绳。
鼓声骤歇,人马俱静。
那名持枪士兵面如死灰,单膝跪地:“末将失职,请将军责罚!”
赵云并未看他,而是抬手一指:“取他手中枪来。”
枪呈上,通体乌黑泛青,表面纹路规整,看似无瑕。
但赵云指尖轻抚至中段,微微一顿——那一弯,极细,却真实存在。
他闭目,心神沉入脑海深处。
万象天工·开启。
刹那间,思维宫殿中光影流转:炉火熊熊,铁水倾注陶范;锤击九锻,蒸汽鼓风机呼啸运转;最后是淬火池中“嗤”然一声白雾升腾……画面回溯至三日前,某批铁料浇铸完毕后,为赶工期,冷却时间不足原定三刻,工匠私自提前出模。
问题根源——冷却过快,内应力未释,脆而不韧。
赵云睁眼,眸光冷峻:“刘老。”
老匠师疾步上前,接过断视片刻,额角渗汗:“是我疏忽……这批料本应缓冷,却被……”
“不是你一人之责。”赵云打断,“是我们缺了规矩。”
他转身提笔,在木板上疾书三行:
一、每百件枪杆抽检十具;
二、以“质检锤”暴力击打中部,弯曲超三寸者即废;
三、责任人刻名于炉侧,终身追责。
“明日施行。”他掷笔落地,声落如钉,“我们要的不只是利器,是信物。每一杆枪,都要让士卒握得安心,让敌人闻风胆裂。”
众人凛然受命。
三日后,首期“开炉讲习日”结束。
十七名外埠匠人背负图册、携带小样,踏上了归乡之路。
赵云亲送至城门外,每人除图纸外,更赠一套改良小炉模型与一封凭证——凭此可随时返坊请教,不限次数。
“回去试,大胆试。”他站在坡上,风吹动素袍猎猎,“若有难处,常山永远开门。”
人群中,一名青年热泪盈眶,扑通跪地:“大人不吝真法,我等纵死不敢相负!”
车队远去,夕阳熔金,洒在蜿蜒土道之上,仿佛一条通往四方的火线。
城楼之上,闻人芷悄然出现,耳中犹响着传音筒里刚解密的讯息。
“幽州来了三批人,伪装商旅,实为探技。”她低声说道,“脚步很急,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赵云望着北方地平线,那里暮色渐沉,风沙隐隐涌动。
他嘴角微扬,语气淡漠,却藏着雷霆万钧之势:
“让他们看个够——等他们学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造更好的了。”
夜风穿城,掠过新建的第九座传音塔,檐下铜铃轻响,清音悠远,似在低语一个时代的序章。
而此时,兵工坊深处,炉火未熄。
月余未见争执的匠人间,正因一件小事悄然骚动——
开炉讲习日刚过三日,坊中便起争执——一名外埠匠人仿制的铁枪在试用时断裂,伤及乡勇手指。
消息传开,坊内工匠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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