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蕙心绣坊门前就传来一阵刺耳的砸门声。十几个地痞流氓围在门口,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外号刀疤李。
开门!给老子开门!刀疤李用力踹着门板,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院内,许秀娥和女工们吓得脸色发白。李寡妇颤抖着说:秀娥姐,怎么办?要不要报巡捕房?
秀娥强作镇定:小翠,你快从后门出去,找陈小姐。
话音刚落,门闩一声断裂,地痞们一拥而入。刀疤李环顾满院的绣品,狞笑道:许老板,生意不错啊?该交保护费了!
秀娥护在女工们身前:这位大哥,我们按月给巡捕房交了税的...
巡捕房是巡捕房,我们是我们!刀疤李一脚踢翻晾晒的绣架,在这一片做生意,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每个月五十大洋,少一个子儿就砸了你的铺子!
张寡妇鼓起勇气说:你们这是敲诈!
刀疤李一巴掌扇过去:臭娘们,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秀娥急忙拦住:大哥息怒,我们小本生意,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刀疤李抓起一件绣品就要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住手!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随风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巡捕。
刀疤李脸色微变:陈小姐?这事跟你没关系,劝你别多管闲事!
陈随风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李三,你大哥没教过你,有些地方不能碰吗?
刀疤李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随风不答,对身后的巡捕说:王巡长,这些人私闯民宅,毁坏财物,该怎么处理?
王巡长恭敬地说:陈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刀疤李这才慌了:王巡长,这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
陈随风冷笑,砸了东西就想走?
她走到一件被踩脏的绣品前,轻轻拂去上面的脚印:这是要给英国领事夫人的礼物,现在被你们毁了。你们说,该怎么赔?
地痞们面面相觑,刀疤李额头冒汗:我们...我们赔...
陈随风挑眉,你们赔得起吗?
她转向王巡长:把这些人都带回去,按律处置。
地痞们被带走后,秀娥腿一软,差点摔倒。陈随风扶住她:没事了。
陈小姐,秀娥心有余悸,他们会不会再来报复?
陈随风摇摇头:他们不敢了。
她帮女工们收拾残局,轻声安慰受惊的小桃红。看着陈随风从容的背影,秀娥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什么巡捕对她那么恭敬?她怎么知道那个地痞的名字?
与此同时,赵府书房里,赵文远正在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他把茶杯摔在地上,十几个大男人,连个绣坊都搞不定!
管家王福战战兢兢地说:老爷,那个陈随风好像很有来头,连巡捕房的王巡长都对她毕恭毕敬...
赵文远眯起眼睛:看来,我得亲自会会她了。
第二天,赵文远来到悦来麻将馆。今天陈随风不在,只有秦佩兰、苏曼丽和张太太在打牌。
赵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苏曼丽笑着打招呼。
赵文远在空位上坐下:来找陈小姐谈点事情,她不在?
秦佩兰说:陈小姐去绣坊了,今天绣坊重新开业。
赵文远心中一动:那我过去看看。
蕙心绣坊今天格外热闹。经过昨天的风波,不少街坊邻居都来捧场,院子里挤满了人。
陈随风正在教小桃红绣一种新针法,看见赵文远进来,并不意外。
赵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她从容起身。
赵文远环顾四周:陈小姐好手段,一天时间就恢复如初了。
陈随风微微一笑:托赵老板的福。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赵文远压低声音:陈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处处跟我作对,到底想怎么样?
陈随风故作惊讶:赵老板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帮朋友做些小生意,怎么就跟你作对了?
小生意?赵文远冷笑,撺掇秦佩兰开酒店,扶持许秀娥的绣坊,现在连金凤都成了你的朋友。陈小姐,你这生意做得可不小啊。
陈随风轻轻整理着绣线:赵老板多虑了。女人之间互相帮衬,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赵文远逼近一步,那你为什么要查珍鸽的事?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陈随风面色不变:赵老板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赵文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吧?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与陈随风有几分相似。
陈随风的眼神微动:这是谁?
陈明达,赵文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珍鸽的远房表叔。听说他有个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
陈随风轻轻笑了:赵老板真会开玩笑。天下姓陈的人多了,难道都跟珍鸽有关?
她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不过这位先生倒是面善,可惜我不认识。
赵文远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伙计跑进来:陈小姐,不好了!酒店工地出事了!
陈随风脸色一沉,对赵文远说:失陪了。
她快步走出绣坊,赵文远也跟了上去。
秦佩兰的酒店工地一片混乱。几个工人被打伤,建材被砸得乱七八糟。一个工头看见陈随风,急忙跑过来:陈小姐,刚才来了一伙人,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陈随风检查着伤者的情况:报警了吗?
报了,巡捕还没到。
赵文远在一旁冷眼旁观:看来陈小姐的仇家不少啊。
陈随风不理他,对工头说:先送伤者去医院,所有费用我来出。
她走到被砸毁的建材前,捡起一块砖头,上面用红漆写着一个大大的字。
陈随风转身,把砖头递给赵文远:赵老板,这个你怎么解释?
赵文远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随风冷笑,昨天绣坊被砸,今天酒店被砸,都跟赵老板脱不了关系。你真以为在上海滩可以一手遮天?
赵文远恼羞成怒:你血口喷人!
就在这时,王巡长带着巡捕赶到。陈随风把砖头递给他:王巡长,这是证据。
王巡长看了看砖头,又看了看赵文远,面露难色:这个...陈小姐,光凭这个恐怕...
陈随风打断他:我明白。不过请王巡长加强这一带的巡逻,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王巡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赵文远愤然离去。陈随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秦佩兰匆匆赶来,看见工地的惨状,差点晕倒:这...这是谁干的?
陈随风扶住她:别担心,我会处理。
她环顾四周,提高声音:各位工友,今天受伤的,医药费全包,另外每人补贴十块大洋。被砸毁的建材,我会尽快补上。酒店工程,绝不能停!
工人们激动地鼓掌。陈随风又对秦佩兰说:从今天起,我会派几个人在这里守着,确保安全。
秦佩兰感激地说:陈小姐,多亏有你...
陈随风摇摇头: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她望向赵府的方向,轻声道: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招惹我的代价。
当天晚上,赵文远名下的三家绸缎庄同时遭到不明人士打砸,损失惨重。
赵文远暴跳如雷,却查不出是谁干的。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地痞闹事,风波乍起。上海滩的平静水面下,暗流汹涌。
而掀起这场风波的陈随风,此刻正站在殡仪馆的后院里,仰望星空。
珍鸽,她轻声说,你看着吧,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的喧嚣。在这座不夜城里,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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