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道刺目的红影在民居屋顶和狭窄巷道间仓皇逃窜，速度快得惊人，那身繁复的嫁衣竟似毫无阻碍。
云无涯和叶知秋紧随其后，身形如风。
“啧，这‘女鬼’体力不错啊，吃了兴奋剂吗？”云无涯一边追，还有空点评，“叶姑娘，你说她这嫁衣是什么料子？跑起来居然不绊脚，可以考虑批量生产，肯定受江湖人士欢迎。”
叶知秋懒得理他的胡言乱语，全神贯注盯着前方那道红影，冷静分析：“她方向明确，不是乱跑，像是在往某个特定地点去。”
“没错，”云无涯眼中精光一闪，“护城河！她刚才不是嚷嚷着‘沉尸河底’吗？潜意识，或者说是给她下药暗示的人，引导她往那里跑！”
果然，那红影七拐八绕，最终的目的地，正是城外那条水流平缓、在月光下泛着粼光的护城河！
三人前后脚来到河畔一处荒草丛生的偏僻之地。“苏婉儿”跑到河边，猛地停住，望着黝黑的河水，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大的恐惧和挣扎之中，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河……河……好冷……”
云无涯和叶知秋放缓脚步，悄然靠近。
“姑娘，河底冷吗？要不要上来聊聊？”云无涯的声音在寂静的河畔显得格外清晰。
“苏婉儿”猛地回头，脸上已满是泪水，眼神混乱不堪，既有少女的惊恐，又带着一种扭曲的怨毒：“你们……你们别过来！他来了……他就在水里！他要拉我下去！”
云无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和：“姑娘，水里没有人。让你害怕的，不是三百年前的负心汉，是现在给你下药、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告诉我，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是谁给你吃的那些‘糖’或者‘香’？”
“药……糖……”“苏婉儿”眼神更加迷茫，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就在这一瞬间的松懈，叶知秋动了！她如同猎豹般蹿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一把扣住了“苏婉儿”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在她袖袋里一探，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胭脂盒！
“还给我！”“苏婉儿”尖叫着挣扎，力气奇大。
云无涯立刻上前，取出银针，在她颈后和手臂几个穴位迅速刺下。“苏婉儿”身体一僵，挣扎的力道顿时小了大半，眼神也开始逐渐恢复清明，带着浓浓的困惑和疲惫。
“这胭脂盒就是药引！”云无涯接过那盒子，打开一闻，肯定了之前的判断，“混合了高浓度的迷魂香和颠茄精华，涂抹在身，通过皮肤和呼吸摄入，致幻效果极强。”
他看着虚脱般瘫坐在地、开始低声哭泣的真正苏婉儿，对叶知秋道：“看来，是有人刻意接近苏小姐，送了她这盒‘特制’的胭脂。利用灯会人多眼杂、心神放松之际，诱使她使用，再加以言语暗示，制造了这出‘红衣新娘’的戏码。”
“目的是什么？”叶知秋看着哭泣的苏婉儿，“毁掉一个闺阁小姐？苏家可有仇人？”
云无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河畔。忽然，他走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树下，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样东西——一小块沾着潮湿泥土的、崭新的碎布条，颜色是靛蓝色，像是某种工服的布料。
“这布料很新，质地粗糙，是下层劳力常穿的。”云无涯捻着布条，又看了看河对岸，“那边，似乎是官府正在疏浚的河段。”
他脑中灵光一闪，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红衣新娘的传说、护城河、疏浚工程、针对苏婉儿的阴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云无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人不想让河底的某些东西见光，所以利用古老的鬼怪传说，制造混乱，转移视线。苏小姐，不过是恰巧被选中的倒霉棋子。”
他看向渐渐恢复神智、但仍惊魂未定的苏婉儿，语气温和了些：“苏小姐，好好想想，这胭脂是谁送给你的？灯会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接近过你？”
苏婉儿茫然地回想，断断续续地说：“是……是表姐……她说这胭脂是西域来的新品，香味独特……”
“表姐？”云无涯和叶知秋对视一眼。
看来，这苏府内部，也并不平静。而这“红衣诡嫁”的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是装神弄鬼那么简单，很可能与河床下的秘密息息相关。
“走吧，”云无涯将苏婉儿扶起，“先送苏小姐回府。然后，我们得去拜访一下这位‘好心’的表姐，顺便……看看护城河底下，到底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夜色更深，护城河的流水声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诡秘的味道。
（第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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