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的午后，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洋洋洒洒地落在地板上，给每一寸角落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玥玥提前半小时就坐在了直播间的椅子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面前的玻璃瓶玉米汁，瓶身上的水珠折射着阳光，晃得她眼睛微微发花。她的心跳比平日里弹钢琴考级时还要快，胸腔里像揣了只扑腾的小兔子，“咚咚”的声响，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播间的布置是她亲手操持的。正中央的原木桌上，整齐地码放着十瓶乌蒙玉米汁，玻璃瓶身映着窗外的绿意，看起来干净又质朴。桌子一角摆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饱满的玉米粒，金黄剔透，旁边还放着一把竹制小勺，透着几分田园的野趣。身后的墙上，贴满了林薇寄来的照片——有农户们弯腰在玉米地里劳作的身影，有挂满枝头的玉米棒子，还有孩子们捧着玉米咧嘴笑的模样。而最让她安心的，是被安置在角落的那架深棕色钢琴，琴盖上的多肉植物长势正好，叶片肥厚饱满，像是在无声地给她加油打气。
“再检查一遍设备，别出岔子。”玥玥对着空气低声嘀咕，伸手又调试了一遍麦克风的位置。她怕声音太小，观众听不清；又怕声音太大，显得聒噪。摄像头的角度也调了三次，既要能清晰地展示玉米汁，又要让镜头里的自己看起来自然不僵硬。
念星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踮着脚尖凑到桌边，小手指轻轻碰了碰玉米汁的玻璃瓶，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待会儿真的有好多叔叔阿姨来看你吗？”
玥玥弯腰抱起女儿，用鼻尖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脸蛋，声音尽量放得温柔平稳：“会的呀。星星要不要跟妈妈一起跟大家打个招呼？”
念星用力点头，小手攥成拳头举到胸前：“要！我要告诉大家，这个玉米汁超好喝！”
玥玥被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笑着说：“好呀，那星星要乖乖的，别乱跑哦。”
她把念星放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给她塞了个兔子玩偶，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开播，只剩十分钟了。
玥玥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后台的调试界面。屏幕上跳出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又扯了扯身上米白色的棉麻连衣裙。平日里直播弹钢琴，她素面朝天，穿着最舒服的家居服都能侃侃而谈，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直播间叫“玥玥的助农小铺”，她不再是那个只弹琴唱歌的玥玥，而是要帮乌蒙山区的农户们带货的主播。她怕自己做得不好，怕辜负那些眼巴巴盼着销路的农户，更怕那些信任她的粉丝失望。
她点开了提前写好的直播脚本，又快速扫了一遍。从开场白到玉米汁的介绍，从农户的故事到互动环节，每一句话都斟酌了无数遍。她甚至对着镜子练了不下二十次，可越临近开播，心里的紧张就越汹涌。
“别紧张，玥玥，你可以的。”她对着镜头里的自己，小声地给自己打气，“你不是为了赚钱，你是为了那些农户。真诚一点，再真诚一点就好。”
挂钟的分针，终于稳稳地指向了开播的刻度。
玥玥的指尖悬在“开始直播”的按钮上，顿了三秒。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乖乖坐着的念星，女儿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脸上的梨涡像盛满了蜜糖。她又看向角落里的钢琴，阳光落在琴键上，黑白分明，像是在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深吸一口气，玥玥按下了按钮。
屏幕上跳出“直播中”的红色字样，同时，一阵轻快的开播提示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响起。
玥玥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对着镜头，努力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可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连眼神都带着几分闪躲。
直播间的人数，正以缓慢的速度上涨着。从个位数，到几十，再到一百多。弹幕区里，已经有熟悉的粉丝开始留言了。
“玥玥今天怎么没弹琴呀？”
“这个桌子上摆的是什么呀？看着好诱人！”
“主播今天穿得好温柔，是有什么新节目吗？”
看着那些熟悉的Id，玥玥心里的暖意涌上来，紧张感似乎消散了一些。她握紧拳头，又松开，重复了两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玥玥。”
一句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连忙端起面前的玉米汁，借着拧瓶盖的动作，平复了一下呼吸。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瓶身，那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些。
她对着镜头，重新露出一个更真切的笑容，语速放缓，一字一句地说：“今天不弹钢琴，想给大家推荐一款特别的玉米汁——这是贵州乌蒙山区农户自己种的玉米做的，没有添加剂，喝着甜甜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怕自己说得不够好，怕观众不感兴趣，眼睛紧紧盯着弹幕区，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
弹幕滚动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乌蒙山区？听起来好远呀，那里的玉米是不是特别好吃？”
“没有添加剂的话，小孩子可以喝吗？我家宝宝就爱喝玉米汁。”
“玥玥推荐的肯定没问题！多少钱一瓶呀？主播上链接！”
看着这些留言，玥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她抿了抿嘴唇，拿起桌上的玉米汁，对着镜头展示了一圈，玻璃瓶身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瓶里的玉米汁呈现出诱人的淡黄色，能隐约看到沉淀的玉米碎粒。
“大家看，这款玉米汁的原料，都是乌蒙山区的农户们自己种的老品种玉米。”玥玥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眼神也变得坚定，“那里的山好水好，土壤肥沃，种出来的玉米颗粒饱满，甜度也刚刚好。农户们都是一颗颗亲手剥下来的，然后用最传统的方法压榨，没有加任何防腐剂和香精，喝起来就是玉米最本来的味道。”
她说着，拧开瓶盖，一股清甜的玉米香味，瞬间在工作室里弥漫开来。连旁边的念星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脸上露出了馋馋的表情。
玥玥对着镜头举了举瓶子：“我先替大家尝一口。”
她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带着玉米特有的醇香，不腻不齁，咽下去之后，喉咙里还留着淡淡的回甘。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真的很好喝，就是小时候喝的那种玉米汁的味道，甜甜的，带着一股田野的清香。”
就在这时，弹幕里突然跳出一条质疑的留言：“主播这是转型带货了？不会是收了钱吧？现在好多助农直播都是噱头。”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玥玥的心头。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握着瓶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念星似乎察觉到了妈妈的不对劲，放下兔子玩偶，跑到她身边，小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仰着小脸对着镜头大声说：“不是噱头！妈妈是想帮爷爷奶奶卖玉米汁，他们的玉米都烂在地里了！”
玥玥的心猛地一暖，她低头看了一眼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抬起头，对着镜头，眼神格外认真：“这位朋友说得没错，现在确实有很多助农直播是噱头。但我敢保证，我这里的每一瓶玉米汁，都来自乌蒙山区的农户手里。”
她起身走到墙边，指着那些贴在墙上的照片，一一介绍：“大家看，这是种玉米的王大爷，他种了一辈子玉米，今年收成好，却愁坏了销路；这是李奶奶，她的儿子在外打工，家里就靠她和老伴儿守着几亩玉米地；还有这些孩子，他们的学费，都指着这些玉米能卖个好价钱。”
她拿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王大爷蹲在田埂上，看着满地的玉米，眉头皱得紧紧的。玥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没有收任何钱，直播间的定价，除去物流和包装成本，剩下的钱，会一分不少地交到农户手里。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帮他们把辛苦种出来的玉米汁，送到更多人的手里。”
她的话音刚落，弹幕区的风向瞬间变了。
“对不起主播，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玥玥一直都是很真诚的人，我相信她！”
“给我来十瓶！支持助农！”
“链接呢链接呢？我要给我家孩子买！”
看着滚动的弹幕，玥玥的眼眶微微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涌上心头的湿意压回去，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含泪的笑容：“谢谢大家的信任。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玉米汁的价格和套餐……”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价格牌，上面的字迹是她亲手写的，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念星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插嘴补充：“这个玉米汁冰冰凉凉的更好喝！”“爷爷奶奶都好辛苦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母女俩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角落里的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在见证着这场充满诚意的直播。
玥玥渐渐进入了状态，不再紧张，不再怯场。她熟练地介绍着玉米汁的口感，讲述着农户们的故事，回答着观众的问题。直播间的人数，也在不断上涨，从几百，到几千，再到破万。
有粉丝留言说：“主播的直播间好温暖，不像别的带货直播间那么吵。”
还有粉丝说：“听着你讲的故事，喝着玉米汁，感觉心里甜甜的。”
玥玥看着这些留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的紧张和忐忑，在真诚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直播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玥玥介绍完最后一个套餐，念星已经趴在她的胳膊上，昏昏欲睡了。她看了一眼后台的订单数，数字在不断跳动，已经超过了五千单。
这个数字，让她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她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林薇跟她说过的话，想起王大爷皱着的眉头，想起那些期盼的眼神。五千单，意味着那些烂在地里的玉米，终于有了销路；意味着那些农户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玥玥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却格外清晰：“谢谢大家。谢谢每一位支持乌蒙山区农户的朋友。你们的每一份订单，都是一份希望。”
弹幕区里，满屏的“加油”“支持”“玥玥真棒”滚动着，像一片温暖的海洋。
她抬起头，看着镜头，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像窗外的阳光。
她知道，这场直播的开场虽然紧张，但她走对了第一步。而接下来的路，她会带着这份真诚，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
角落里的钢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柔的光泽。仿佛在这一刻，连琴键都在轻轻吟唱，吟唱着一场关于善意与希望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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