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山野草木的湿润气息，卷着细碎花瓣掠过青石路面。云清灵背着空箩筐，脚步轻快地走在返程路上，箩筐边缘的麦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沙沙轻响。
她刚从十里外的柳溪镇拓展业务归来，这次收获颇丰——镇上最大的杂货铺老板一眼相中了她自制的草帽，凉席和几款改良农具，当场签下长期供货约定。想到往后每月只需按时送货便能多一笔稳定收入，云清灵嘴角忍不住勾起浅浅笑意。
穿越到这架空的大雍王朝已近一年，她自始至终以男装示人。彼时刚落地青竹村，家徒四壁，身无分文，住在破旧的茅草屋，又面临地痞无赖的纠缠，靠着穿越前心理咨询师的细腻心思和刷视频学来的各色小技能，硬是在村里站稳了脚跟。如今她不必再像初时那般起早去镇上摆摊，小工陈石头手脚麻利，揽下了所有送货活计；镇子上的老主顾也都知道青竹村有个手艺精巧的“云小哥”，会主动上门拉货，她只需在家琢磨新品、把控质量，偶尔像这次这般出门拓展渠道便好。
这条路她走了不下十次，沿途一草一木皆熟稔于心。左侧是连绵丘陵，茂林修竹遮天蔽日；右侧是潺潺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瞥见几尾小鱼摆尾游过。天色渐斜，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云清灵哼着穿越前的小调，只想尽快回村——她的破屋虽简陋，却有温热的茶水和干净的床榻，远比在外奔波舒适。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与低沉喝骂声打破了山野宁静。
“站住！萧玦，你跑不了了！”
冰冷刺骨的声音裹挟着浓烈杀意，像淬毒匕首划破春日祥和。云清灵心头一紧，下意识放缓脚步，循声望去。
前方岔路口，两道身影正激烈缠斗。准确说，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布的杀手，手持寒光长剑追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黑衣人动作迅猛凌厉，剑法狠辣刁钻，招招直指要害，显然是顶尖高手；而被追杀的男子已重伤在身，藏青色锦袍被鲜血染透，多处破损，露出的皮肤冷白得近乎病态，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仍在汩汩流血。他紧攥一把青光长剑，勉强抵挡，脚步踉跄，显然已支撑不了多久。
云清灵心跳骤然加快，眉头紧锁。她最不喜多管闲事，尤其这种一看便涉及朝堂纷争或江湖仇杀的场面，一旦沾染上，很可能引火烧身。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换来安稳日子，绝不想因一时冲动陷入万劫不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道走。”她在心里默念，立刻转身想从旁边小路绕行。
可就在她刚迈步时，那重伤男子似察觉到她的存在，猛地转头看来。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却异常苍白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冷硬直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凌厉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即便此刻身受重伤、狼狈不堪，眸中也无半分怯懦求饶，只有深入骨髓的冷傲与偏执，以及对周遭一切的蔑视，仿佛眼前的追杀者、想绕道而行的自己，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的皮肤冷白得近乎病态，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久不见阳光，又在尔虞我诈、遍布算计的环境中浸泡太久，才沉淀出这般阴郁质感。哪怕浑身是血、气息奄奄，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严也未消减分毫，反而因狼狈更添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与破碎感。
云清灵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顿住脚步。
“救我……”
男子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无半分恳求意味，反倒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他不是在向陌生人求救，而是在对下属发号施令。
云清灵心头顿时涌起无名火，还有几分荒谬——这人都快死了，居然还摆这般架子？她凭什么要救？救了之后若被黑衣人追杀，或卷入莫名麻烦，她的生意、她的安稳日子该怎么办？
“抱歉，我还有事，没空管你的闲事。”云清灵毫不犹豫拒绝，再次转身想走。
可那男子似看穿她意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扑来，挡在她身前。他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靠在旁边树干上才勉强支撑，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染红胸前锦袍，可眼神依旧凌厉如刀，死死盯着云清灵。
“你若救我，必有重谢。”他声音依旧冷硬，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常年身居高位，他早已习惯用利益交换达成目的，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财富权力买到的，包括他人的性命与忠诚。
云清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添烦躁。她最讨厌被人强迫，尤其被陌生人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要求帮忙，本来因为他的外貌对他的一时好感也荡然无存了，虽然破碎感的美男诱人，但是小命更重要，现在还不是她放飞自我的时候，等她实现财富自由后，定远走他乡恢复女装，找一个这样的美男当男朋友，再找个猎户当老公。
“我说了，我不救！”她加重语气想驱赶他，“你快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黑衣人已解决男子最后的防御，提着染血长剑快步追来。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像一道黑影，周身杀气浓烈，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碍事！”云清灵低咒一声，心里天人交战。她知道此刻想走已来不及——黑衣人一看便心狠手辣，说不定会为灭口连她一起杀了。
事到如今，只能先解眼前危机。
云清灵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脑海飞速思索对策。她手无寸铁，仅凭一双拳头根本不是黑衣人对手，除非……
她猛地想起随身携带的东西。初穿来时，她曾遭遇王虎、李三等地痞骚扰，虽靠智慧化解，却也让她意识到出门在外的危险。想起穿越前刷视频看到的简易烟雾弹制作方法，她便用干草、硫磺和易燃草药混合，做了几个“烟雾弹”装在布包里随身携带，以防遇到拦路抢劫。
没想到今日竟真派上用场，只是情况比预想危险得多。
“你最好祈祷我的东西管用，不然咱们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云清灵咬牙对挡在身前的男子说了一句，迅速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那是她自制的烟雾弹。
她用力扯掉引线，火星立刻滋滋燃起。看准时机，她朝着黑衣人即将到来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砰！”
烟雾弹落地炸开，干草、硫磺与草药燃烧起来，冒出大量浓密的黄色烟雾。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皱眉咳嗽。
“咳咳！什么东西？”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得连连咳嗽，视线瞬间被遮挡，只能停下脚步挥舞长剑，警惕观察周围。
“快走！”云清灵见状不敢耽搁，一把抓住男子胳膊用力拉过来。男子身体异常沉重，浑身是伤，一碰便疼得闷哼一声，却并未挣扎，顺从地被她拉着。
云清灵能感觉到手心沾满温热粘稠的血液，那触感让她一阵不适，但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拉着男子，朝着路边不远处一个山洞跑去——那山洞她之前路过时留意过，洞口被灌木丛遮挡，不太显眼，正好用来藏身。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山洞，云清灵反手将灌木丛拉过来遮挡洞口痕迹。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山洞壁上大口喘气。
山洞里一片漆黑，只有洞口透进一丝微弱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男子身上的血腥味和硫磺的刺鼻气味，让人有些窒息。
云清灵平复呼吸，借着微弱光线看向身边男子。他已支撑不住瘫坐在地，背靠着山洞壁，头微微垂着，长发散乱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苍白无血色的下颌线，以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他呼吸极为微弱，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已耗尽所有力气。但即便如此，身上那种阴郁冷傲的气质依旧未散，哪怕瘫坐在地，也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危险而孤傲。
云清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满是吐槽：“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现在好了，把自己也搭进来。万一黑衣人没走，或引来其他追兵，我这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她越想越后悔，刚才就该不管不顾直接走掉，就算被黑衣人发现，她腿脚麻利，说不定还能跑掉。可现在，她不仅救了这个麻烦男人，还躲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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