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站在废墟中央,左手紧握规则碎片。它还在跳动,像一颗不肯停下的心脏。右手指节发白,攥着张铎留下的铁棍。左臂伤口又开始渗血,湿了半截袖子。他低头看那块焦黑的碎布,箭头指向东南。
他不能停下。
他半跪下去,膝盖压在碎石上。呼吸放慢,一呼一吸之间数到三。闭眼,启动规则之眼。
视野里全是灰紫色的乱流。符号断裂、重组、翻转含义。但这一次,他不再盲目扫视。他把规则碎片贴在眉心,用意志引导它与规则之眼共鸣。
几秒后,乱码中出现三条微弱轨迹。
像是水底沉沙被暗流掀起,短暂露出路径。每一条都带着不同的生命印记——那是人类触碰规则后残留的痕迹。其中一道清晰指向东南,和碎布上的箭头完全重合。
他知道那是谁。
他撑地站起,抬脚向前。
第一步落下时,地面浮现出一行字:**“静立者影融”**。字是透明的,只有规则之眼能看见。他立刻收回脚,铁棍先点地。金属接触地面没有反应。他跃起,身体腾空,落地时用铁棍支撑重心,避开双脚直接踩踏。
第二次同样方式前进。
第三次,脚下突然传来吸力。回头一看,刚才落脚的地方,影子正从地面隆起,形成人形轮廓。那只影子的手已经抬起,朝他伸来。
他没回头。
继续向前,节奏不变。每走五步,停下来闭眼两秒。规则之眼间歇性开启,扫描前方十米范围。碎片在掌心脉动,成为节拍器。一次扫描发现空中悬浮的声音陷阱——低频震动组成人声,断续喊他的名字。
“陈陌……救我……”
是李晚秋的声音。
他咬住下唇,舌尖尝到铁锈味。手指在掌心划了一个假名:“林远”。这是他第一次进影城时用的身份。心理对抗开始,用虚假认知覆盖真实诱惑。声音继续响,越来越急,但他不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她。
规则不会放过开口的人。“说出真名者,记忆归零”这条规则还有效。只要他说一个字,过去所有线索都会消失。
他继续走。
风变强了。光点在空中移动,吸引视线。他感到眼球被拉扯,不由自主追着某一点看。一旦闭眼超过三秒,视野角落就会浮现倒计时数字:**10…9…8…**
换脸规则正在激活。
他改用单眼轮替。左眼闭,右眼看路;右眼闭,左眼睁。冲锋衣袖子拉上来遮住部分强光。每一次换眼都卡在三秒内完成。规则预警提前半秒出现,他靠这个间隙调整动作。
七次规避后,前方空间扭曲。
同一地点反复折叠,映出多个虚影。有三个身影都是李晚秋,穿着白色连衣裙,背对着他站着。其中一个脚下有霜痕,极淡,几乎看不见。另外两个周围空气凝滞,规则流向绕行而过。
他知道哪个是真的投影。
可他不能冲过去。
上次他冲动上前,结果触发复制体陷阱。这次他蹲下身,用规则之眼反向投射视野,观察三个影像对规则痕迹的反应。真实存在会影响局部规则流动,产生微弱扰动。
第一个影像,规则线绕行无接触。
第二个影像,地面裂缝避开其脚印位置。
第三个影像,呼吸带出的霜气让一条细小规则链发生偏折。
就是这个。
他锁定方向,准备继续前进。
刚起身,地面震动。新规则生成:**“持棍者,骨化为尘”**。他立刻扔掉铁棍。铁棍落地瞬间,周围砖石开始粉化,像被无形力量碾磨成沙。
他赤手空拳往前跑。
途中遇到裂缝地带,宽度约两米。下面是虚空,底部不断涌出灰紫光。他跳过去时,一块碎石从上方掉落,砸在他肩膀上。他踉跄一下,右手撑地才没摔进坑里。
伤口裂开。
血滴在地上,立刻被裂缝吸收。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就像被吞掉了。
他爬起来,继续走。
五十米外,屋檐塌陷一半,形成三角遮蔽区。他冲进去,靠墙喘息。外面风暴未停,规则链仍在下坠。新的禁令不断生成:
**“左脚先迈步者,舌根腐烂”**
**“心跳低于六十者,意识剥离”**
**“曾说谎者,皮肤龟裂”**
他不敢久留。
但必须恢复节奏。他闭眼休息,规则之眼关闭。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断续低语。他用手捂住耳朵,同时在掌心重复写那个假名。精神负荷太重,脑袋像要炸开。
两分钟后,他睁开眼。
规则碎片再次发热。脉动频率加快。他举起来看,内部浮现断续信息:
“继承者未死……坐标同步中……信号残余百分之二十三……”
光束射出,打在前方空气中。李晚秋的衣服轮廓重新显现,比之前更清晰。她站在一片倾斜的平台上,身后是旋转的符号漩涡。她的头发被风吹起,但整个人静止不动。
不是活人状态,是规则冻结。
他还剩三分之二路程。
他走出遮蔽区,沿着斜坡向下。地面开始浮动,每一步都要试探。他用手指蘸血,在掌心画出短距跳跃路线。每次移动不超过三米,确保能及时撤回。
走到三十米处,空中出现环形门状结构。由无数小字组成,围成一圈。文字内容是:“凝视此门超一秒,双眼将属于我。”
他低下头,只看脚下。
忽然,门内传出脚步声。
不是幻觉,是实体逼近的声音。他立刻趴下,贴地滚动到右侧。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塌陷,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抓了个空。
那是规则具象化的捕猎机制。
他翻身起来,加速冲刺最后二十米。
接近目标区域时,空间压缩感加剧。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他知道这是群体规避机制在起作用——系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幸存者。他咬牙顶住压力,一步步往前挪。
十米。
五米。
前方平台边缘,李晚秋的投影依然静止。她面前有一道裂缝,宽约一米,深不见底。裂缝两侧刻满符文,正在缓慢闭合。
如果缝合完成,连接就会中断。
他冲过去,在最后一秒将规则碎片按进裂缝左侧的凹槽。
咔的一声,嵌入。
裂缝停止闭合。
符文亮起,形成短暂通道。通道尽头,一道微弱的生命回响传来。他知道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他伸手想抓。
指尖离投影还有十厘米时,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头顶云层撕裂,一条巨大的规则链垂落,直指他所在位置。
他来不及躲。
只能站在原地,抬头看那条链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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