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舟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他披衣下床，推开窗一看，陈铁牛正扛着把锄头在院子里打转，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大清早的不睡觉，瞎转悠啥？”林舟趴在窗台上喊。
铁牛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咧开嘴就跑过来：“林舟哥，你醒啦？俺这不是想早点去试验田看看嘛，那几棵多芽土豆苗，俺总担心被鸡刨了。”
林舟被他逗笑了：“放心，赵大娘昨天就用树枝围上了，鸡进不去。对了，我问你个事，咱村东头是不是有三亩多地？”
铁牛挠挠头：“东头？那不是老坟地嘛，早就荒了，杂草比人高。你问这干啥？”
林舟心里一动。铁盒子夹层里的纸条写着“东三亩”，难不成指的就是那片坟地？他披上外套往外走：“没啥，就是随便问问。走，先去试验田看看。”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见赵大娘挎着个篮子往这边赶，老远就喊：“小舟！铁牛！你们看俺带啥好东西了？”
篮子里是几个刚蒸好的窝头，还冒着热气。赵大娘笑眯眯地递过来：“这是用你从县城带回来的玉米面包的，尝尝鲜。”
林舟接过一个，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比普通玉米面香多了。铁牛两口就吞了一个，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食堂的红薯干强百倍！等咱自己的玉米下来了，天天蒸窝头吃！”
三人说说笑笑往试验田走，远远就看见周秀莲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根小棍在扒拉泥土。铁牛嗓门一下子拔高了：“秀莲妹子，咋了？苗让人刨了？”
周秀莲回头白了他一眼：“瞎叫唤啥？是这苗长得太快了，俺看看是不是生虫了。”
林舟凑过去一看，好家伙，才几天没见，那些多芽土豆苗竟然长到半尺高了，叶片绿油油的，比旁边的普通苗壮实一大截。他心里暗暗称奇，这“超级土豆”果然没让人失望。
“这长势，怕是要不了仨月就能收了。”赵大娘蹲在旁边，眼睛笑得眯成了条缝，“俺种了一辈子地，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土豆。”
正说着，李书记背着手踱了过来，看见田里的苗，也吃了一惊：“这是……你们上啥肥了？长得这么旺？”
“就上了点草木灰。”林舟赶紧解释，生怕被看出端倪，“可能是这块地的土特别肥。”
李书记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叮嘱：“好好照看，别出岔子。县里张主任说了，秋收时要带记者来拍照呢。”
等李书记走了，铁牛凑到林舟耳边：“林舟哥，咱是不是该去东头老坟地看看？你昨天问那三亩地，肯定有猫腻。”
这憨货，看着傻其实精着呢。林舟点点头：“下午去吧，现在人多眼杂。”
吃过午饭，两人揣了两个窝头就往村东头走。越靠近老坟地，杂草越密，还时不时窜出几只蚂蚱，吓得铁牛直蹦。
“俺说林舟哥，这破地方能有啥好东西？别是你看错了吧？”铁牛攥着锄头的手紧了紧，眼神里带着点慌。
“你爷爷的纸条总不能骗人。”林舟拨开挡路的酸枣枝，“找找看，有没有特别的记号，比如老槐树啥的。”
两人在坟地里转了半个多小时，腿上被草划了好几道口子，也没找到像样的记号。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俺看算了吧，说不定是当年你爷爷记错了。”
林舟没说话，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蹲在地上，看着那些坟头的排列，突然发现有三个坟头排成了直线，正好对着西边七丈远的一棵老榆树。
“铁牛，你看那棵树！”林舟指着老榆树，“量量从这三个坟头到树是不是七丈远。”
铁牛一骨碌爬起来，用脚步量了量，喊道：“差不多！正好二十七步，俺一步两尺多，可不就是七丈嘛！”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纸条上的“东三亩，西七丈”全对上了！他走到老榆树下，围着树干转了两圈，发现树根处有块松动的石头。
“搭把手。”林舟蹲下身，和铁牛一起把石头搬开，下面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这里面……不会有蛇吧？”铁牛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
“你怕蛇？”林舟故意逗他，“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别别别！”铁牛赶紧拉住他，脸涨得通红，“俺才不怕！俺就是……就是怕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林舟强忍着笑，从布兜里掏出火柴点亮：“跟紧点，别掉队。”
洞口里面是个不算太深的地窖，也就一人多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林舟举着火柴照了照，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上面落满了灰尘。
“这是……粮食？”铁牛凑过去摸了摸，声音都抖了，“俺爷爷藏的粮食？”
林舟打开麻袋一看，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虽然有点受潮，但没发霉，还能吃。他数了数，一共五个麻袋，估摸着得有两百多斤。
“发了！这下发了！”铁牛激动得直搓手，“有了这些米，互助组的人冬天都饿不着了！”
“小声点。”林舟赶紧捂住他的嘴，“想让全村人都知道？”
铁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却亮得像灯泡。两人七手八脚把麻袋拖出来，刚要往回运，就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
“不好，有人来了！”林舟心里一紧，这要是被人看见，说不清道不明的。他急中生智，摸出储物戒指里的空麻袋，“快，装进去！”
铁牛也顾不上问为啥空麻袋突然变出来的，两人手忙脚乱把小米装进新麻袋，林舟趁他不注意，悄悄用意念把麻袋收进戒指——幸好戒指空间升级后装得下，不然麻烦就大了。
刚把洞口盖好，就见两个拾柴的老头走了过来，看见他们，愣了愣：“小舟？铁牛？你们在这干啥？”
“俺们……俺们来砍点柴。”铁牛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瞟着旁边的柴火堆。
林舟赶紧打圆场：“是啊，家里柴火不够了，这老榆树枝多，砍点回去烧。”
两个老头也没怀疑，唠了几句家常就走了。等他们走远了，铁牛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吓死俺了，刚才心都快跳出来了。”
“现在知道怕了？”林舟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回去别说漏嘴，这些粮食得慢慢拿出来，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俺知道！”铁牛重重点头，突然压低声音，“林舟哥，你那空麻袋……是不是跟你手上的戒指有关？”
林舟心里一惊，这憨货竟然注意到了？他刚想解释，铁牛却挠挠头笑了：“俺知道了，肯定是你爹娘留下的宝贝，跟戏文里的聚宝盆似的！放心，俺嘴严，绝不告诉别人！”
林舟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了，就这么着吧。两人扛着砍下来的几根树枝，假装拾柴，慢悠悠往回走。
快到村口时，赵大娘正站在老槐树下张望，看见他们就喊：“你们俩跑哪去了？公社来人了，说要借咱的试验田当样板，让其他村来参观呢！”
“参观？”林舟心里咯噔一下，“啥时候的事？”
“就刚才，李书记让人捎信来的，说下午就到。”赵大娘拉着他往试验田走，“快，赶紧收拾收拾，别让人看笑话。”
三人刚到试验田，就见周秀莲带着几个妇女在拔草，看见林舟就说：“我刚把记工分的本子拿来了，要是有人问起苗长得好的原因，就说是按你从县城带回来的手册种的，省得麻烦。”
林舟心里暖烘烘的，这姑娘总能想在前面。他刚想夸两句，就见铁牛突然往田埂上一站，叉着腰喊：“都听俺说！等下别的村的人来了，谁也不许说咱的土豆苗是多芽种的，就说是俺们伺候得好！”
“你喊啥？生怕别人听不见？”周秀莲瞪了他一眼，“赶紧干活去，别在这添乱。”
铁牛悻悻地闭上嘴，蹲下去拔草，嘴里还嘟囔：“俺这不也是为了保密嘛……”
逗得大伙直笑，刚才藏粮食的紧张劲一下子就没了。
下午刚过晌午，公社的拖拉机就突突突地来了，下来十几个各村的村干部，围着试验田转了一圈，眼睛都直了。
“李书记，你们村这土豆苗咋长得这么好？上的啥肥啊？”一个矮胖的村干部拉着李书记的手不放，满脸羡慕。
李书记笑眯眯的，故意卖关子：“也没啥，就是按科学方法种的，多上了点农家肥。”
“啥科学方法？透露点呗？”另一个高个干部凑过来，“俺们村的苗都快蔫了，再不想办法，秋天就得喝西北风了。”
林舟正在旁边给苗浇水，听见这话，心里一动。他想起从县城带回来的《农业技术手册》，里面确实有不少实用的法子。
“其实也没啥诀窍。”林舟放下水桶，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就是选种的时候挑饱满的，下种前用温水泡一泡，长苗后多松土，别积水。”
“就这么简单？”矮胖干部一脸不信。
“就这么简单。”林舟指了指旁边的手册，“这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是不嫌弃，拿去看看。”
高个干部赶紧接过手册，翻了两页，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李书记，这手册哪弄的？俺们村也想要几本。”
李书记看了林舟一眼，见他点头，才说：“这是县里发的，你们想要，我让小舟多抄几本，给你们送去。”
这下可把村干部们乐坏了，围着林舟问东问西，把他当成了专家。铁牛在旁边看得直咋舌，悄悄对周秀莲说：“俺林舟哥真厉害，比公社的技术员还强！”
周秀莲抿着嘴笑：“那是，也不看是谁。”
正热闹着呢，赵大娘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篮子：“快！快尝尝俺新做的玉米饼！用小舟带回来的玉米面做的，给大伙垫垫肚子！”
村干部们也不客气，你一个我一个，没一会儿就把一篮子饼吃了个精光。矮胖干部抹着嘴说：“这玉米面真香！李书记，你们村在哪换的？俺们村也想去换点。”
李书记刚想说话，铁牛突然蹦出来：“这是俺们互助组自己的种子种的！等秋收了，俺们给公社送点，让大伙都尝尝！”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这憨货咋啥都往外说？他赶紧打圆场：“铁牛跟你们开玩笑呢，就是托亲戚从县城换的陈粮，没多少。”
李书记也赶紧岔开话题，带着村干部们往公社食堂走，才算把这事糊弄过去。
等人都走了，林舟照着铁牛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个憨货！啥话都敢说？要是让人知道咱有高产种子，还不得把试验田翻个底朝天？”
铁牛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说：“俺就是想显摆显摆……谁知道说错话了。”
周秀莲和赵大娘都忍不住笑了。赵大娘拍着铁牛的肩膀：“傻孩子，以后少说话多干活，别给你林舟哥添乱。”
夕阳西下，把试验田的影子拉得老长。林舟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土豆苗，心里踏实多了。有了地窖里的小米，再加上试验田的收成，互助组的人今年冬天肯定饿不着了。
铁牛和周秀莲在收拾农具，赵大娘在旁边哼着小曲，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林舟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感受着里面沉甸甸的小米，突然觉得，这1958年的日子，虽然苦点累点，却比穿越前在超市里当主管时有意思多了。
至少，这里有盼头，有烟火气，有一群能交心的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回家！今晚咱煮小米粥喝，让大伙都尝尝鲜！”
“好嘞！”铁牛第一个响应，扛起锄头就往回跑，差点把周秀莲的篮子撞翻，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林舟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大概就是“躺赢”的真谛吧——不是自己一个人闷声发大财，而是身边的人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热热闹闹，平平安安。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日子过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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