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Z市，天幕影城。
后台的休息室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冯远征、徐小峥、黄小渤、郭小涛，几个大男人，都默默地坐着，低头刷着手机。
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老冯……你掐我一下，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呢？”黄小渤喃喃地说道，他把手机屏幕怼到冯远征面前，“9.7分……我他妈演了一部豆瓣9.7分的电影？”
“啪！”
冯远征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疼吗？”
“疼！”黄小渤捂着脸，却咧开嘴笑了，“真他妈的疼！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小峥在一旁看着，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小剧场里，接到冯远征电话时的情景。
一个落魄的导演，一部没人投资的剧本，一个前途未卜的草台班子。
当时，他差一点就拒绝了。
如果当时他真的拒绝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可能还在某个三流电视剧里，演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拿着七位数的片酬，然后，错过这部足以让他名留青史的电影。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阵后怕，和一阵难以言喻的庆幸。
郭小涛则要平静许多，他只是反复地看着光影网上，那些观众对“包世宏”这个角色的评价。
“这个保卫科长，演得太好了！又怂又轴，小人物的挣扎和坚守，全在他身上了！”
“郭小涛是谁？以前没听过啊！绝对的实力派！”
他看着这些评论，这个在话剧舞台上默默耕耘了半辈子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无数观众认可的滋味。
这种满足感，比拿任何话剧奖项，都要来得强烈。
“苏导呢？”冯远征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
“跟夏清雨在外面，好像是在接受一个什么视频采访。”徐小峥说道。
冯远征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影院的大厅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苏牧和夏清雨正站在巨大的《疯狂的石头》海报前。
一个年轻的记者，举着手机，正在对苏牧进行简单的线上采访。
“苏导，对于《疯狂的石头》目前取得的巨大成功，以及网络上近乎一边倒的好评，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牧看着镜头，表情依旧平静。
“没什么想说的。一部电影拍出来，是好是坏，观众心里有杆秤。我们只是尽力，把一个好故事，讲给了大家听。”
“那对于目前院线排片极少，很多观众抱怨买不到票的情况，您怎么看？造梦者影业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措施吗？”
“我相信市场规律。”苏牧淡淡地说道，“当一部电影的上座率，能够持续证明它的价值时，院线的经理们，会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待。”
冯远征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在镜头前，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他的身上，有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和自信。
仿佛眼前这场席卷全网的风暴，对他来说，不过是湖面上的一点涟漪。
冯远征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拿着《疯狂的石头》的剧本，跑遍了bJ市所有的电影公司，得到的，却只有冷眼和嘲讽。
天幕影业的李胜利说他异想天开。
老东家光影传媒的周建国，更是把他羞辱得体无完肤。
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样完了。
他一度以为，这部他视若珍宝的神作，就要这样蒙尘了。
直到，那个Id叫“黑泽”的年轻人，在论坛上给他发了那条私信。
【冯导，剧本，还想拍吗？】
然后，是在JZ市的咖啡馆里，那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年，用鬼神莫测的才华，彻底击碎了他几十年来建立的电影认知。
再然后，是抵押房产，是拉着一帮兄弟赌上全部身家，是顶着所有人的不解和嘲笑，成立了这个简陋的草台班子。
拍摄过程中的争吵、磨合、资金告急、被学院派当众羞辱、被周子航当面威胁……
一幕一幕，都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支撑着他走下去的，除了对电影的热爱，就是苏牧那句——
“冯导，我们要做的事，是让那些认真拍电影的人，能站着，把钱挣了。”
现在，他们做到了。
不仅挣到了钱，还挣到了尊严。
挣到了所有电影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看着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赞誉，看着豆瓣上那个刺眼的9.7分，看着后台那100%的上座率……
冯远征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快步走上前，在采访结束的一瞬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苏牧。
“苏导……”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们……我们赢了……”
“我们真的……赢了……”
这个在行业里浮沉半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硬汉，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苏牧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温热的泪水浸湿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冯远征那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后背。
夏清雨站在一旁，默默地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她的眼眶，也湿润了。
过了许久，冯远征才慢慢平复了情绪，他松开苏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的，冯导。”苏牧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笑了，“该哭的，是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眼神深邃。
“不过，冯导，你刚才说错了一件事。”
“嗯？”冯远征一愣。
“我们不是赢了。”苏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才刚刚开始。”
“一个属于我们的电影时代，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了冯远征和夏清雨的心里。
是啊。
这只是第一部电影。
这只是一个开始。
冯远征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在那天下午的咖啡馆里，选择相信他。
他的人生，从那一刻起，才真正地，照进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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