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五年(210年)冬,公安帅府的烛火映着舆图上的荆襄之地,南郡的位置被朱笔圈了又圈,显得格外刺眼。刘备望着舆图,眉头紧锁:“孔明,荆南四郡虽定,却被南郡隔开与益州的通路。南郡握于东吴之手,若要入蜀,必先取南郡,可如今东吴刚失周瑜,恐难轻易应允。”
诸葛亮羽扇轻摇,指尖落在南郡:“使君所言极是。南郡北拒襄阳,西通巴蜀,东连江夏,是荆襄核心枢纽。如今曹操在襄阳屯兵,若南郡在东吴手中,东吴需独挡曹军锋芒;若借给我军,我军便可成为荆襄前线屏障,替东吴分担压力——这正是说服孙权的关键。”
他起身道:“亮愿再赴柴桑,说服孙权借南郡。只需立下‘取益州后即刻归还’之约,孙权必能应允。”
刘备迟疑:“若孙权执意要还,取益州后该如何?”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笃定:“使君放心。益州险塞,易守难攻,取之非一日之功。待我军拿下益州,南郡已成为我军根基,届时或可以其他郡县替代,或借‘益州未稳,需南郡牵制曹操’为由缓之。核心是先借得南郡,打通入蜀之路,这才是长远大计。”
三日后,诸葛亮再次抵达柴桑。江东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孙权端坐龙椅,下方文武分列——主战派鲁肃主张借郡,主和派张昭坚决反对,争论已持续多日。
见诸葛亮入殿,张昭率先发难:“孔明先生此来,怕是为南郡之事吧?刘备占荆南四郡,已足可安身,却贪心不足,欲夺南郡。我江东将士浴血奋战才夺得南郡,岂能轻易借予他人?”
诸葛亮从容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穿透力:“张公此言差矣。我军借南郡,非为贪心,实为共赢。如今曹操在襄阳囤积重兵,南郡首当其冲,东吴需派大军驻守,耗费粮草无数。若借予我军,我军愿驻守南郡,直面曹军,替东吴挡下这柄利刃;东吴则可收缩兵力,稳固江东,休养生息——这难道不是对东吴有利?”
张昭冷笑:“你等若借而不还,如之奈何?刘备屡败屡战,四处依附,岂能轻信其信义?”
“张公以偏概全了。”诸葛亮羽扇轻挥,声音陡然洪亮,“我主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赤壁之战与东吴同心破曹,荆南治理轻徭薄赋,百姓归心,何来无信之说?亮今日可在此立誓:我军若夺得益州,即刻将南郡归还东吴,若有违背,愿受天下人唾弃!”
他话锋一转,看向孙权:“吴侯,若不借南郡,我军无法西进益州,只能困守荆南。届时曹操若挥师南下,荆南与东吴首尾不能相顾,东吴需独抗百万曹军;若借南郡,我军西进益州,与东吴形成‘荆益联动’之势,共拒曹操,江东方能高枕无忧。更何况,借郡之后,荆吴商贸可经南郡直达益州,蜀锦、粮食与江东的铁器、木料互通有无,获利比往日更丰——此乃互利共赢,吴侯何乐而不为?”
鲁肃见状,立刻出列附和:“孔明先生所言极是!南郡于东吴是前线包袱,于刘备军是入蜀跳板。借予刘备,既让刘备挡曹操,又能巩固联盟,还能促进商贸,实乃万全之策!”
孙权眼中闪过犹豫,他看向诸葛亮,又看向殿中群臣:“先生若真能立誓取益州即还,孤便信你一次。但需立下盟约,白纸黑字,昭告天下。”
诸葛亮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沉稳:“吴侯英明!亮愿代表刘使君,与东吴立下盟约,他日若夺得益州,必归还南郡,绝不食言!”
当日午后,盟约便在柴桑宫签订。盟约写明:“刘备暂借南郡,待平定益州后,即刻归还东吴;借郡期间,刘孙联盟如故,互通商贸,共抗曹操。”诸葛亮与鲁肃作为双方代表签字画押,孙权亲自加盖东吴大印,仪式庄重,昭告荆吴。
消息传回公安,刘备大喜过望:“先生真乃神人!竟能让孙权心甘情愿借出南郡!”
诸葛亮却并未放松,他铺开舆图,指着南郡与益州的通路:“使君,借郡只是第一步。这盟约看似约束我军,实则为我军争取了入蜀的时间。益州牧刘璋暗弱,境内豪强割据,取益州绝非一年半载之功。待我军拿下益州,根基稳固,南郡已成为我军连接荆益的命脉,届时即便东吴索要,我们亦可提出‘以长沙、桂阳部分郡县替代’,或是以‘益州初定,需南郡牵制曹操’为由缓期——南郡这颗战略棋子,我们绝不能真的归还。”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借郡之后,我军可名正言顺地在南郡练兵、囤积粮草,打通入蜀的水路与陆路。同时,可借助南郡的地理优势,扩大蜀锦贸易,让荆益商贸提前联动,为入蜀积累更多军资。”
刘备望着舆图上的南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先生深谋远虑,备不及也!如此一来,借郡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成了取蜀的铺垫。”
“正是。”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战略的光芒,“孙权之所以同意,不过是想让我军替他挡曹操,同时认为我军取益州无望,即便取到,也会遵守盟约。他却不知,益州虽险,却也是天赐我军的基业。待我军跨有荆益,再联东吴,三分天下的格局便真正稳固,兴复汉室便有了坚实根基。”
当日,刘备便下令:关羽率军进驻南郡,加固城防,整顿军备,同时疏浚长江航道,确保粮草与军资运输畅通;张飞留守荆南,继续推广农耕与蜀锦织造,保障后方补给;诸葛亮则坐镇公安,统筹规划入蜀事宜,派人潜入益州,打探民情与刘璋的部署。
而柴桑的孙权,虽签下盟约,心中仍有顾虑,特意召见鲁肃:“子敬,你真信刘备会归还南郡?”
鲁肃躬身道:“主公,即便刘备不还,也并非坏事。刘备驻守南郡,替我军挡下曹操,我军可专心发展江东。若刘备真能取益州,蜀吴相连,共抗曹操,天下可图;若不能,他困守荆南,也成不了大气候。此乃万全之策。”
孙权点点头,心中的疑虑稍减,却不知诸葛亮早已布下长远之局——南郡这颗棋子,一旦落入刘备军手中,便再也没有归还的可能。
数日后,关羽率军进驻南郡治所江陵。百姓们听闻刘备军推行轻徭薄赋,纷纷出城迎接。关羽按照诸葛亮的吩咐,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废除东吴留下的苛捐杂税,同时加紧训练军队,打造战船,南郡很快便恢复了生机,成为刘备军西进益州的前沿基地。
诸葛亮站在公安的城楼上,望着西去的长江水道,腰间的青布囊轻轻晃动。里面不仅有连弩图纸、蜀锦贸易方案,还有那份“取益州即还南郡”的盟约。他知道,这份盟约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长远,是跨有荆益、联吴抗曹的战略蓝图。
冬去春来,南郡的草木抽出新芽,入蜀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诸葛亮派人将改良后的连弩、织机图纸送往南郡,让关羽批量打造,同时联络益州的张松、法正等不满刘璋的官吏,为入蜀铺路。
孙权派来的使者时常打探入蜀进展,诸葛亮皆以“益州险塞,需谨慎筹备”为由回应,暗中却加快了步伐。他心中清楚,一旦率军入蜀,南郡便会成为刘备集团不可动摇的根基,而那份盟约,终将成为三分天下棋局中,一枚早已注定的弃子。
长江的涛声依旧,却带着愈发强劲的进取之势。诸葛亮知道,入蜀的战鼓即将敲响,而借南郡这步巧棋,已为刘备集团铺就了通往益州的康庄大道,也为三分天下的最终格局,奠定了最关键的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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