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靠坐在祭坛基座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有迷茫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暗。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些白衣身影，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沉重。
那名破界师首当其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试图再次结印干扰，但手指刚动，程野的目光便淡淡地扫了过来。
没有动作，没有能量波动。
但破界师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扼住了喉咙，双眼凸出，脸上血管贲张，结印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分毫！他周身萦绕的那股侵蚀性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溃散、消弭！
其他净界队员惊恐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是谁先崩溃地大喊了一声：“开火！杀了他！”
残余的能量武器再次喷吐出火舌，数道蓝光如同毒蛇般射向程野！
程野甚至没有抬眼去看。
他只是握着我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安抚。然后，他空着的左手随意地抬起到胸前，五指微张，对着前方袭来的能量光束，轻轻一握。
并非之前那种将存在彻底“抹除”的恐怖景象。
这一次，那些疾射而来的能量光束，在距离我们尚有数米远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绝对光滑、绝对坚硬的“墙壁”，轨迹骤然偏转！它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精准地、毫无偏差地，沿着原路反射了回去！
“噗！噗！噗！”
利刃入肉般的闷响接连响起！
那些开枪的净界队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自己射出的能量光束贯穿了身体！他们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个软倒在地，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力场残余的嗡鸣，以及风吹过废墟的呜咽。
赵毅等人举着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孙启明挣扎着半坐起来，捂着胸口，眼中充满了震撼。秦薇手中的设备屏幕定格，数据流停止了刷新。
碾压。
毫无悬念的、规则层面的碾压。
他甚至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将敌人的攻击，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还给了他们自己。
这就是完全苏醒的“归来者”？
这就是编号c-07，体内沉睡着“源初之影”与“定序之核”碎片的存在？
程野缓缓放下手，指尖似乎因为这番动作而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了些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这样的力量运用，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而言，负担依旧沉重。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目光转向那个唯一还站着的、被无形之力禁锢的破界师。
破界师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努力地想要求饶，想要求生，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程野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愤怒，也无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净界学会……”他低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们的‘净化’……毫无意义。”
他并没有对破界师做什么。只是那禁锢着对方的力量骤然消失。
破界师猛地获得自由，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双腿发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他惊恐地看着程野，如同看着降临人世的神只……或恶魔。
程野不再看他，仿佛那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他低下头，看向依旧紧紧抓着他手的我。
“松手。”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我没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但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又会倒下。
他尝试着，用手撑住祭坛，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动作很慢，带着显而易见的艰难和虚弱，身体微微摇晃。
我立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扶住他的胳膊，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大部分重量。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只是低声道：“……重吗？”
我摇头，鼻子发酸，用力扶稳他：“不重。”
他借着我的力量，终于完全站直了身体。虽然依旧需要依靠我，但挺拔的身姿重新找回了那份熟悉的感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孙启明、秦薇、赵毅，最后落在那片狼藉的战场和瘫软的破界师身上。
“这里不能久留。”他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力场崩溃的动静太大，很快会有更多的‘东西’被吸引过来。”
他的回归，不仅仅是力量的回归，更是主心骨的回归。
孙启明在赵毅的搀扶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沉声道：“明白。秦薇，规划撤离路线。赵毅，打扫战场，收集有用情报和设备，处理掉……”他看了一眼那个失禁的破界师，眼神冰冷，“……那个人。”
程野对此没有表示异议。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几秒钟后，他重新睁眼，指向广场的一个方向：“走那边。下一个碎片……在‘医院’。”
他的感应能力，随着两块碎片的融合和意识的清醒，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大。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赵毅带人快速搜查了阵亡净界队员的尸体，找到了一些能量电池和记录着零散信息的设备，至于那个精神崩溃的破界师，被简单捆绑后丢弃在原地，任其自生自灭——在这片废墟，这等同于死刑。
我扶着程野，跟在孙启明和秦薇身后，向着程野指示的方向撤离。离开广场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高耸的巨塔，塔身周围的扭曲力场因为核心碎片的消失而彻底溃散，只剩下锈蚀的骨架，在灰暗的天光下沉默矗立。
一场恶战，以程野的苏醒和绝对力量的展现告终。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净界学会不会罢休，“医院”等待着我们的，也绝不会是救赎。
我感受着臂弯里程野身体的重量和透过衣物传来的微凉体温，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他回来了。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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