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动之前，慕千雪拦住了沈亦。
京城西郊，军方最高机密的【昆仑】训练场。
这里的一切，都由着龙国最尖端科技的建造，穹顶模拟着真实的天光，空气中流动的，是经过高度压缩提纯的灵气。
“我承认你很强。”
慕千雪换下了一身笔挺的军装，穿着便于活动的黑色作战服，她英气的面容上，没有了会议室里的敬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战意，一种凝结了尸山血海的冰冷。
“但是你这个位置，关乎龙国国运。”她活动着手腕，发出清脆的骨节爆鸣声，“我需要亲手确认，你是否真的拥有守护龙国的资格，和……决心。”
她的挑战，来得直接而突兀。
不是质疑他的实力，而是在质疑他的立场，他的本质。
这份力量，究竟是龙国的铠甲，还是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利刃？
她体内的“杀伐道体”，让她对力量的本质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力量会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像沈亦这样，强大到足以颠覆秩序的力量。
她害怕，他会成为另一个高高在上，漠视凡俗的“修炼者”。
她见过太多军中的强者，在力量的侵蚀下，逐渐失去了最初守护的本心。
所以她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去触碰他的内核。
沈亦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像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藏的迷茫。
她不是在挑战，她是在求证。
用一场战斗，来为自己心中那个摇摇欲坠的信念，寻找一个支点。
“可以。”沈亦脱掉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
“这场战斗，不涉修为高低。”慕千雪补充道，语气严肃，“只比拼战斗的技巧与意志。”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慕千雪动了。
没有丝毫征兆，她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一道凌厉的鞭腿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取沈亦的脖颈。
快！狠！绝！
她所有的动作，都摒弃了任何花哨，只为了最高效的杀敌。这是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千锤百炼出的本能，是“杀伐道体”最恐怖的地方。
沈亦侧身，以毫厘之差避开。
那道腿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带起的劲风，竟让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一击不中，慕千雪攻势更盛。
肘击、膝撞、指枪、手刀……她的身体化作了一部最精密的杀人机器，攻击如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每一击都对准了人体的要害。
整个训练场，都充斥着她那股金戈铁马的惨烈气息。
那不是单纯的杀气，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将自身化为兵器，为杀伐而生的纯粹意志。
沈亦在她的攻势下，显得有些“狼狈”。
他只守不攻，不断地后退、闪避、格挡。
他的动作看起来远不如慕千雪那般凌厉，甚至有些“笨拙”，有好几次，他都像是差一点就要被击中，险象环生。
在外人看来，他完全被压制了。
慕千雪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计算得精准无比，角度、力度、时机，都堪称完美。可无论她如何变招，对方总能用最小的代价，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
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像一刀劈入流水中。
他不是在闪躲，他是在引导。
他看似狼狈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了她力量的节点上，让她蓄起的势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打断、泄掉。
这种对战局的掌控力，比单纯的力量碾压，更让人心惊。
她的心，乱了。
“你的杀气，很纯粹。”
缠斗中，沈亦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像是在闲聊。
慕千雪没有回应，攻势却更加凌厉。
“但它没有根。”
沈亦再次开口，同时手腕一翻，用一个巧妙的擒拿，扣住了慕千雪刺向他心脏的手刀。
“杀伐，不是为了毁灭。”
他手腕发力，一股融合了万千变化的巧劲，顺着慕千雪的手臂传递过去。
慕千雪只觉得一股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涌入体内，她引以为傲、无坚不摧的杀伐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竟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被瓦解、被引偏！
她心神剧震。
“吼！”
她爆发出一声低喝，另一只拳头，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与意志，挣脱了束缚，打出了她最强的一记杀招——破军！
这一拳，是她意志的体现，是她“杀伐道体”的精髓。
一拳出，万军辟易！
面对这凝聚了她毕生所学的一击，沈亦不再闪躲。
他同样抬起了拳头，平平无奇地迎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爆，没有灵气炸裂的光华。
两拳相交的瞬间，慕千雪的表情凝固了。
她预想中的猛烈碰撞没有发生。
沈亦的拳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在接触的刹那，就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精妙的法则之力彻底吞噬、分解。
紧接着，一股数倍于她自己的力量，沿着原来的轨迹，凶猛地反弹回来！
是她自己的力量！
“噗！”
她整个人被这股反震之力轰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在空中洒出。
完了。
身体失去控制的瞬间，她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就在她即将撞上后方合金墙壁的刹那，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她。
是沈亦！
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什么时候想明白，杀伐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毁灭，你的道，才能圆满。”
沈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心神深处轰然炸响！
守护……
她从未想过这个词。
从觉醒“杀伐道体”的那一刻起，她被灌输的，就是如何去战斗，如何去杀戮，如何将自己变成最锋利的武器。
她的道，一直是向前的，是摧毁一切阻碍。
可沈亦的话，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
杀伐，不是终点。
守护，才是根源。
多年的瓶颈，那层阻碍她道心圆满的无形壁垒，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她体内的杀伐之力，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多了一丝温润的厚重。
慕千雪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看着沈亦，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眸子里，冰雪消融。
审视、挑战、戒备……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敬佩，与心悦诚服的信赖。
她后退一步，挺直了脊梁。
她对着沈亦，郑重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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