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森然的威压,在沈亦踏入黑暗的瞬间便扑面而来,沉重得几乎能压垮人的骨头。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地下冰窟。
冰窟中央,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水潭。
玄阴寒髓潭。
它就在那里。
可沈亦的全部注意力,却被潭边的那个存在所吸引。
一头庞大的巨兽正盘踞在潭边沉睡。
即便是在沉睡中,它自然散逸出的气息也如渊似海,那股纯粹的、属于大宗师巅峰的威压,远超沈亦之前遭遇的任何一位敌人。
玄冰龙蛟!秘境中最强大的守护者。
咔嚓!
一声微弱的脆响突兀地从包裹着炎溪的暗金色护罩上传来。
沈亦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低头看去,护罩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正在缓缓蔓延。
是这头龙蛟的至阴之气。
仅仅是它沉睡时无意识散发的领域,就与炎溪仅存的那一缕至阳本源,产生了最直接、最剧烈的冲突。两种极致的力量在无形的空间中对撞、碾压。
他以【神魔本源】构筑的护罩,正同时承受着来自内外两种毁灭性力量的无情侵蚀。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想靠近寒潭,必须迈过这头龙蛟。可先不说能不能打败它,它存在于此地本身,就在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方式加速炎溪的死亡。
他被困在了一个无解的悖论之中。
仿佛是感应到了那缕不该出现在这片极阴之地的阳气,沉睡的巨兽苏醒了。
两只如同冰蓝色灯笼的巨大竖瞳,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
“生灵。”
一个古老而沉闷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扎入沈亦的脑海。
“你……带来了污秽。”
沈亦抱着炎溪的手臂紧了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抵御那股能穿透护罩的寒意。
他没有开口,而是将一道意念传递了过去:“我需要潭中的玄阴之气,救我怀中之人,事成之后,立刻离开,绝不打扰。”
他知道这希望渺茫,但在炎溪的生命彻底消散前,任何一丝可能,他都必须尝试。
龙蛟巨大的头颅缓缓抬起,冰蓝色的竖瞳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类似于“嘲弄”的情绪。
“用污秽,去玷污圣地?”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你身上的气息,同样令我作呕。一半是太阳的恶臭,一半是深渊的肮脏。”
它竟能看穿沈亦【神魔本源】的本质!
“死。”
龙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
它扬起山岳般的头颅,喉咙深处,一团骇人的蓝光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玄冰吐息】!
这股寒冰洪流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要被彻底冻结、然后碎裂。
沈亦的身体先于思绪做出了反应。
他身形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挪移出百米开外。那股恐怖的寒流擦着他原来的位置呼啸而过,在他身后的冰壁上,留下了一道空间被永久冻结的、狰狞的黑色伤痕。
他不能还手。
更不能硬抗。
两位大宗师的全力搏杀,其战斗余波足以将这座脆弱的冰窟夷为平地。单是那最简单的冲击力,就能将琥珀般脆弱的护罩瞬间震成齑粉。
他就像一个被束缚了全部手脚的巨人,被迫在一间堆满了绝世瓷器的店铺里,与一头嗜血的猛虎进行生死周旋。
龙蛟的攻击毫不停歇,一击不中,那覆盖着冰刃般鳞片的巨尾便如同一条横贯天际的山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
沈亦再次闪躲,动作处处受制,心神被强行撕成了三份。
一份要竭尽全力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护罩,抵抗着内外双重侵蚀。
一份要精确计算着龙蛟的攻击轨迹和闪避路线。
还有最后一份,则在疯狂地、绝望地寻找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破局之法。
咔嚓!咔嚓!
护罩上的裂痕,又多了两道。
他不能再等了!
“【焚天之怒】!”
一朵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火焰,在他空着的左手指尖悄然浮现。他屈指一弹,那朵火焰并未攻向龙蛟,而是精准地迎向一块被龙蛟巨尾扫飞、砸向他的巨大冰晶。
火焰与冰晶在半空中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片无声的光暗交错,随后,两者双双湮灭。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式。用自己最强的神通,进行着最精密、最憋屈的防御。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本源力量巨大的消耗。
他的力量,正在被飞速榨干。
龙蛟巨大的头颅微微倾斜,那双冰冷的竖瞳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对那暗金色火焰的诧异与更深的憎恶。
“异端的力量。”脑海中的声音带上了更加浓烈的杀意,“更该死。”
它的攻势变得愈发狂暴,无数冰锥、冰刃从四面八方凝聚,如同一场死亡的暴雨,将沈亦所有的闪避空间彻底封死。整座冰窟都在这股狂怒下剧烈地颤抖。
就在沈亦即将被这片冰刃风暴彻底淹没,被迫进行毁灭性对攻的绝境之时,异变陡生。
龙蛟和寒潭那极致的阴寒之气,仿佛成了最后的催化剂。
包裹在护罩之内的、即将彻底沉寂的炎溪,她的身体,对这股能终结她生命的外界刺激,产生了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反应。
她那最后一缕大日道体本源,开始了最后的燃烧。
那不是复苏,那是一场最璀璨、最壮烈的自我毁灭。
一道无比璀璨、无比精纯的金色光芒,挣脱了沈亦的控制,挣脱了护罩的束缚,从炎溪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光芒是如此的霸道,充满了太阳的威严与炽热,一瞬间甚至压过了冰窟中那统治了万古的森然蓝光。
这道光并非由沈亦操控,而是炎溪的灵魂深处,对那股至阴之气最后的、本能的咆哮。
金色的光束撕裂了距离,无视了龙蛟的一切防御,以一种不讲道理的姿态,狠狠轰在了它的胸口。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惊骇的咆哮,第一次从龙蛟的喉咙里炸响,回荡在整个冰窟。
作为至阴的守护圣兽,这股精纯无比的太阳真火本源,对它而言是世间最烈的剧毒。它胸口那片坚不可摧的冰晶鳞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白雪,瞬间融化、气化,露出下面被灼烧得焦黑翻卷的血肉。
庞大的身躯猛然一僵,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出现了一个戛然而止的、无比突兀的停滞。
一个瞬间。
一个无比短暂的、因剧痛而停滞的瞬间。
沈亦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危机?
不。
这是生机!是自地狱最深处,由炎溪用她最后的生命点燃的、唯一的生机!
他的大脑在极限的压迫下,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攻击那头受伤的凶兽?
愚蠢至极。
即便受伤,它也能在数息之内恢复。届时,等待他的,依旧是那个无解的死局。而战斗的余波,会立刻杀死炎溪。
正确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丹田内所剩不多的力量,没有灌注于攻击,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决然,全部涌向了双腿。
脚下的冰层,轰然开裂,炸开一个蛛网般的深坑。
他没有再去看那头正在从剧痛中恢复、即将爆发出滔天怒火的龙蛟一眼。
他抱紧了怀中那个为他燃尽了自己、创造出这唯一机会的女人,整个人化作一道义无反顾的、燃烧着暗金色光焰的流星。
他冲向了那片墨蓝色的、代表着死亡与新生的终极之地。
冲向了玄阴寒髓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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