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提着刚从粮站换的玉米面,走在回东城小院的路上。粮本揣在怀里,硬硬的纸壳边缘磨得胸口有点发痒,却让人心里踏实。这小本子巴掌大,封面印着“北京市居民粮食供应本”,里面密密麻麻盖着红章,记录着他每月的粮食定量——二十九斤,其中细粮占三成,粗粮七成,足够他一个人吃得饱饱的。
这就是四九城的好处。
作为首都,这里的粮食供应总是最有保障的。哪怕全国其他地方闹粮荒,四九城的粮站也总能敞开供应,虽然细粮少、粗粮多,偶尔还会掺点沙子,但至少不会让人饿肚子。沈言去过一次外地,亲眼见过乡下的孩子啃着树皮,大人眼睛饿得发绿,那景象让他好几天没睡好觉,回来后摸着怀里的粮本,才真正体会到“首都”二字沉甸甸的分量。
就说95号院,院里的住户大多是工人、干部,手里都攥着粮本,每月到点去粮站领粮,定量虽然有多有少,却足够糊口。
二大爷是街道干部,定量最高,每月三十三斤,还能多领半斤油票,这让他在院里说话总带着股底气,动不动就拍着胸脯说“我吃的是国家粮”;三大爷是小学老师,定量二十八斤,虽然比二大爷少,却比普通工人多,他总把粮本看得比命还重,每次领粮都要亲自去,生怕粮站的人给少了;傻柱在食堂上班,厂里管一顿午饭,家里粮本上的二十五斤就显得格外宽裕,这也是他能经常接济秦淮茹家的底气之一。
沈言上次回95号院,正赶上院里领粮的日子。一大清早,粮站门口就排起了长队,院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手里拎着布袋、面盆,脸上带着点期盼,又有点习以为常的麻木。
二大爷排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子,一边排队一边跟旁边的人吹嘘:“我这粮本,可是跟着我几十年了,从解放初期用到现在,国家啥时候亏过咱?”
三大爷则拿着个小本子,在后面默默算账:“这个月细粮七斤,够蒸十四次馒头,每次两个,给老伴留一个……”
傻柱来得晚,手里牵着棒梗,见队伍长,就笑着跟前面的人打招呼:“张叔,帮我占个位置,我去买包烟。”他在厂里食堂见惯了粮食,对领粮这事没那么上心,可棒梗却盯着粮站的大门,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着喂食的小鸟。
沈言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忽然明白,这粮本不仅仅是领粮的凭证,更是一种“定心丸”。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手里有粮本,就意味着不会饿肚子,意味着在这四九城里有个安稳的身份,意味着“国家没有忘了你”。
这种“安稳”,是95号院虽然鸡飞狗跳,却很少有人真正绝望的原因。
秦淮茹家是院里最特殊的——她男人贾东旭去世了,她带着三个孩子和婆婆贾张氏,一家五口只靠她在厂里当临时工的粮本过活,每月二十一斤粮食,根本不够吃。可就算这样,她们也从没饿到过——傻柱时不时接济点,一大爷偶尔帮衬点,街道逢年过节还会给点救济粮,总能凑凑合合把日子过下去。
贾张氏虽然刻薄,却很少为粮食发愁,大概是心里清楚,在这四九城里,只要有粮本,有街坊邻居帮衬,就饿不死人。她骂秦淮茹“败家”,骂棒梗“馋嘴”,却从没想过离开这个院子,离开这座城市,因为她知道,离开了这里,可能连这点定量都保不住。
这就是四九城的“底气”。它像个巨大的保护伞,罩着城里的每个人,哪怕日子过得紧巴,哪怕邻里之间吵吵闹闹,可只要粮本站在那里,只要粮本揣在怀里,心里就有底。
沈言见过胡同里的一个孤老,无儿无女,每月只有十五斤粮食定量,却总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每天早上揣着粮本去粮站,买两个窝头,坐在墙根下慢慢啃,下午就去公园遛弯,跟人下棋。有人问他“一个人过不孤单吗”,老头总是笑着拍揣粮本的口袋:“有这个在,饿不着,就啥都不怕。”
这种“不怕”,是四九城独有的气质。
不像乡下,靠天吃饭,一场旱灾、一场水灾就能让一年的收成都打了水漂;也不像偏远的小城,粮食供应时断时续,人们总在为下一顿饭发愁。四九城的人,哪怕穷,哪怕苦,心里也有股子安定——知道国家不会让首都的人饿肚子,知道粮本上的数字不会骗人,知道只要好好干活,就能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粮食。
这种安定,甚至影响了95号院的“争吵”。
院里的人吵归吵,却很少为“粮食”这种根本问题撕破脸。二大爷争权,三大爷算计,一大爷图养老,傻柱和许大茂斗嘴,说到底都是“锦上添花”的争斗,没人会真的因为一口吃的去拼命,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争不到,粮本上的粮食也足够活下去。
沈言想起上次去南城,路过一个贫民窟,那里的人大多没有正式粮本,靠打零工、捡破烂换点吃的,眼神里总带着股惶恐。他看见一个母亲把半个窝头掰给孩子,自己啃着硬得像石头的菜团子,那眼神里的绝望,是95号院里的人从未有过的。
回到东城,沈言把玉米面倒进缸里,粮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的铁盒里,跟布票、油票放在一起。铁盒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是票证,更是这个时代的生存密码。
李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本书,见他在收拾粮食,笑着说:“又去领粮了?我这还有点白面,给你拿点。”
“不用,李教授,我这够吃。”沈言连忙摆手。
“拿着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李教授把面袋塞给他,“这四九城啊,别的不说,粮食总归是有保障的,比我年轻时在乡下强多了。”
李教授年轻时在乡下教过书,经历过饥荒,说起那段日子,总是唏嘘不已:“那时候,别说粮本了,能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现在好了,城里有粮站,乡下有公社,虽然紧巴点,可饿死人的事,总归是少了。”
沈言点点头。他空间里的粮食够他吃几辈子,可他还是每月按时去粮站领粮,不是为了吃,是为了那份“融入感”。拿着粮本,排队领粮,跟街坊聊聊家常,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是这四九城里一个普通的居民,而不是一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
傍晚,沈言用新领的玉米面贴了饼子,又炒了个空间里的青菜,端到院里的石桌上吃。小黑蹲在旁边,等着他时不时丢过来的饼子渣。
胡同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张婶家的小孙子在追蝴蝶。张婶站在门口喊:“慢点跑,别摔着!”声音里带着股踏实的暖意。
远处的粮站已经关了门,门口的黑板上写着“明日供应:小米、红薯”,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个无声的承诺,告诉每个看到的人:明天,还有粮食。
沈言咬了口玉米饼,粗粮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有点干,有点糙,却吃得心安理得。
挺好。
有粮本在手,有粮站在旁,有四九城这棵大树可靠,就算日子过得简单点,吵吵闹闹点,也总能稳稳当当地走下去。这种安稳,比空间里的山珍海味更让人踏实。
他笑了笑,给小黑又丢了块饼子。猫叼着饼子跑到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夕阳的余晖洒在小院里,一切都那么平和,那么安稳,像粮本上的数字,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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