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城主府前的广场上搭起了高台,台下黑压压站满了人——四郡郡守、都尉、校尉以上将领三百余人,各郡乡绅、耆老、有功百姓代表五百余人,再加上朔方城自愿前来的军民,足足聚集了上万人。
高台两侧立着两面大旗:左旗绣“安民”,右旗绣“守土”。台中央设一主位,左右各三席,是为北疆六位核心人物准备的——陈知白居中,左周猛、赵天雄,右韩明、王贲,以及刚刚赶到的云中代表赵拓。
辰时三刻(ps:就是早上8点15左右,早八的辛酸泪啊),鼓声三通。
陈知白一身素袍登台,未着官服,未佩印绶,只腰间悬一柄普通长剑。他走到台中央,环视台下万人,朗声开口:
“今日召集北疆四郡同仁于此,不为庆功,不为封赏,只为问诸位一句——北疆的未来,该如何走?”
台下寂静。
“近些年来,狄戎屡屡扣关,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军民殉国难道我们北疆是狄戎的粮仓吗?可之前的我不过一介流民,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心有余而力不足,陈知白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从今往后,攻守易形了,狄戎可往,我亦可往 !这两年,我们守朔方,定河西,战野狼谷,守秃鹫岭。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为什么?”
他顿了顿:“因为不想再看到狄戎肆意屠戮我北疆那样的人间惨剧,不想再让北疆百姓任人宰割。”
“但光守不行。”他提高声音,“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北疆要真正安宁,必须强起来。怎么强?四郡一心,军政一统,民生共济。”
“所以今日,我请诸位来,就是要定下北疆的未来。”
话音落下,台下开始骚动。
赵天雄第一个起身。这位安陵老将走到台前,单膝跪地:“主公!英魂的仇,是您报的;百姓的命,是您救的。我赵天雄在此,恳请主公为这北疆千千万万百姓考虑,接过北疆之主大位!”
韩明、周猛、王大虎、柱子、吴先生、李福……在赵天雄之后一一起身高呼:“我等皆恳请主公接此大位!”
紧接着,王贲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老郡守颤巍巍跪地:“河西郡,所有百姓,受陈公活命之恩,退敌之德。河西,愿奉陈公为北疆之主!”
台下,各郡将领、官员、乡绅代表,一个接一个跪地:
“我等皆愿奉陈公为北疆之主!”
在场百姓皆是跪地高呼:“北疆之主,舍陈公其谁!”
呼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但陈知白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台下——那些农人、工匠、商贩,那些真正在北疆土地上生活的人。
一个老农颤巍巍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碗土。那是北疆的土,黑得发亮。
“陈公……”老农跪地,将土碗高举过头,“小老儿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碗北疆的土。这土里,埋葬着我儿子、我孙子,埋葬着所有为了这片土地牺牲的魂。他们死的时候,神仙没来救,朝廷没来救,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陈公来了。今天这碗土,小老儿代表北疆活着的百姓,求陈公……领着咱们走下去!”
又一个河西的妇人走出来,手里是一件血衣——那是她丈夫在秃鹫岭战死时穿的。
“陈公,我男人死前说,跟着您打狄戎,值了。他说等北疆太平了,让儿子也能安心种田,不用再提心吊胆。”妇人泪流满面,“求陈公……让北疆太平!”
接着是工匠,猎户,马夫……一个接一个,捧着最朴素的东西,说着最真切的话。
台上,周猛缓缓起身。他走到陈知白面前,单膝跪地,解下腰间佩刀——那是野狼谷战后,陈知白亲手赠他的。
“主公。”周猛声音沉厚,“三千弟兄跟我出朔方,只回来四百二十七。他们临死前,没一个后悔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守的不是哪个朝廷的疆土,是他们自己的家园。”
他抬头,眼中血丝隐现:“这北疆,是弟兄们用命守下来的。能领着北疆走下去的,只有您。周猛愿以此刀为誓,此生此世,追随主公,守北疆,安百姓!”
“唰”的一声,台上所有将领、官员,齐齐跪地。
台下上万军民,山呼海啸:
“请陈公领北疆!”
见此情形,赵拓也是立马跪下高喊:“请陈公领北疆!”
声浪震天,久久不息。
陈知白站在原地,看着跪了满地的人,看着那些朴实的面孔,看着周猛手中的刀,看着老农碗里的土。
他想起之前,自己刚开始还是流民时,在可能被野狗啃食的尸堆里被一个老丈人所救,醒来时饿得发昏,也是老丈人拿出了他的口粮。
他想起夺下黑石城那夜,满城尸骸,鲜血浸透了青石板。
他想起野狼谷战报传来时,自己彻夜未眠,心如刀绞。
这一路来,死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
但今天,北疆四郡终于要真正一统了。
陈知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接过老农手中的土碗,接过妇人手中的血衣,接过周猛手中的刀。
“既然诸位信我,”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那我陈知白,今日便领下这北疆之责。”
他转身,面向北方——那是狄戎来的方向。
“自今日起,北疆四郡合一,改称‘桃源州’。”陈知白一字一句,“取‘乱世桃源’之意。我要这北疆,从此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州治设于原桃源城——那里是我起兵之地,也是北疆新生的起点。”
“我自领‘桃源公’,总摄军政。下设四郡都督:安陵赵天雄,朔方韩明,河西王澈,云中司马延。周猛为镇北将军,统辖全军。”
“另设‘北疆议事会’,每季一会,四郡官员、乡绅、百姓代表共议州政。凡赋税、兵役、民生大事,皆须议事会通过。”
“凡桃源州子民,无论士农工商,皆可入学、可科举、可为官。田亩按新法分配,赋税按新法征收——多占者罚,少地者补。”
一条条,一款款,清晰明白。
台下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桃源州!桃源公!
这名字,这制度,意味着北疆将彻底脱离旧制,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赵拓在台上听着,心中震撼。他原以为陈知白只是要当个土皇帝,没想到……这是要建一个新天地。
议事,分权,均田,科举——每一条,都在打破世家的垄断,每一条,都在给平民出路。
但奇怪的是,赵拓并不反感。也许是因为叔父那句话:乱世之中,能保住家族传承已是万幸。
也许是因为,他也想看看,这个从流民走到今天的男人,究竟能建起一个什么样的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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