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霉变的味道。顾九歌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微不可查的变化。汲取魔晶核碎片带来的能量虽少，却像在干涸的河床上滴入了一滴水，带来了生的希望，也让她的感知恢复了一丝敏锐。
她看向蜷缩在窝棚另一角，似乎已经睡着的小老鼠。他的呼吸并不平稳，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微弱，身体偶尔会因为寒冷或噩梦而轻轻抽搐。这是一个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灵魂。
顾九歌没有打扰他。她再次拿出那块沉甸甸的暗沉金属片，放在掌心摩挲。世界种子传来的那种微弱而持续的共鸣感依旧存在，如同微弱的脉搏。这东西绝非凡品，但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探究其奥秘，强行尝试只会损耗宝贵的神力。
当务之急，是获得更多稳定的能量来源，无论是食物，还是像魔晶核这样可以直接吸收的能量体。仅仅依靠偶然捡到的碎片，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暗影之城”下城区获取资源的常规途径，以及那遥不可及的“魔法”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天色在窝棚外那片被切割的天空中，似乎亮了一些，但那暗红色的基调并未改变，只是让周围的景物轮廓稍微清晰了些。下城区新一天的挣扎开始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小老鼠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顾九歌已经坐起身，正静静地看着他，吓了一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你醒了。”他小声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让他更加窘迫。昨天那半个黑面包，显然无法填补长期的饥饿。
顾九歌将剩下的小半个黑面包拿出来，掰了一小块递给他。“吃完，告诉我哪里能找到活儿干，或者……哪里能‘安全’地找到类似昨天那种魔晶核。”她特意加重了“安全”二字。
小老鼠眼睛一亮，接过面包，小心翼翼地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干活……很难。下城区要么去码头扛包，要么去矿洞背矿石，或者给那些炼金作坊处理危险的废料……都很累，而且工头克扣得厉害，经常白干。像我们这样的，去了就是被欺负的份。”
他咽下口里的面包，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想要魔晶核……要么去城外的废弃矿坑碰运气，那里很危险，有塌方，还有地底怪物和……和其他捡破烂的人。要么，就只能去‘灰色集市’淘换，或者……偷。”
他提到“偷”字时，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心虚和无奈。
“灰色集市？”顾九歌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嗯，”小老鼠点点头，“就在靠近中城区边缘的一条裂谷街，那里有很多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来历都不太干净。价格比正规店铺便宜，但眼力不好很容易被骗，而且那里很乱，经常有人抢了东西就跑。”他看了看顾九歌，补充道，“你……你最好别一个人去。”
顾九歌沉吟片刻。码头矿洞之类的体力活，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确实难以胜任，而且效率太低。“灰色集市”听起来虽然混乱，但至少是一个能接触到各种资源信息的地方。
“带我去灰色集市看看。”她做出决定。
小老鼠愣了一下，有些犹豫：“那里真的很危险……”
“我需要了解这里。”顾九歌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带路，我可以再付你报酬。”她晃了晃手中剩下的一点点面包屑。
食物的诱惑最终战胜了恐惧。小老鼠一咬牙：“好！我带你去！但你要跟紧我，千万别乱看，也别乱问！”
两人离开废弃窝棚，再次融入下城区迷宫般的巷道。越往所谓的“中城区”方向走，街道似乎稍微宽阔了一些，两侧的建筑也不再全是窝棚，出现了一些相对坚固的石木结构房屋，但依然破败。行人也多了起来，穿着打扮各异，但大多面带风霜，眼神警惕。
空气中那股硫磺和劣质金属的味道更加浓郁，偶尔还能听到从某些挂着古怪标志的店铺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或者闻到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裂谷街并非一条真正的裂谷，而是指一条位于两片陡峭坡地之间的狭窄长街。街道两旁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摊位，用破烂的帆布或兽皮支着棚子，地上铺块布就算一个摊位。叫卖声、争吵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形成一股嘈杂的声浪。
这里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生锈的刀剑、破损的皮甲、不知名的野兽骨头、颜色可疑的药剂、各种奇形怪状的矿石碎片、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蔫头耷脑的低级魔物幼崽。
人流涌动，三教九流混杂。有穿着破烂法袍、眼神倨傲的落魄法师学徒，有浑身肌肉、带着伤疤的佣兵，有贼眉鼠眼、四处张望的扒手，也有像小老鼠这样瘦小机灵、在人群中穿梭觅食的底层少年。
顾九歌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她虽然穿着破烂，脸色苍白，但那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以及清丽的轮廓，在这种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小老鼠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低头，不要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对视。
顾九歌从善如流，微微低头，但眼角的余光却在迅速扫视着各个摊位。她看到了不少蕴含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应该就是各种属性的魔晶核，品相大多比昨天那块碎片要好，但价格也标注得惊人，通常需要数枚甚至数十枚银币，远不是她现在能奢望的。
她还注意到，有几个摊位上摆放着一些残破的卷轴、或是刻着符文的骨片、金属片，上面散发着比魔晶核更复杂、更隐晦的能量波动。那应该就是与魔法直接相关的物品。
【检测到低阶魔法物品（残破）：火焰卷轴（失效）、微光符文石（能量濒耗尽）、学徒冥想手册（普通材质）……系统可进行基础鉴定，需消耗微量气运值。】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响起。
顾九歌心中微动。系统还有这功能？虽然需要消耗气运值，但在此刻信息匮乏的情况下，无疑能提供巨大帮助。
她没有立刻使用鉴定功能，而是继续观察。她发现，那些售卖魔法相关物品的摊主，态度往往更加傲慢，对普通的顾客爱答不理，只有当感知到对方身上有魔力波动时，才会稍微正视。
魔法，是这个世界划分阶层的重要标志。
就在她默默观察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争吵声。
“老东西！敢拿假货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穿着华贵丝绸长袍、腰间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杖的年轻男子，正对着一个摆摊的老者厉声呵斥。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皮质护甲的护卫，眼神凶狠。
那老者摊位上主要卖的是一些草药和矿物标本，他此刻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辩解着：“大……大人，这‘月光苔’确实是老朽从幽暗森林边缘采来的，绝……绝不敢欺瞒啊！”
“放屁！”年轻男子一把抓起摊位上几片带着微弱荧光、如同苔藓般的植物，狠狠摔在地上，“这分明是荧光粉染色的普通地衣！你想用这玩意冒充炼制‘宁静药剂’的月光苔？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身后的一个护卫上前一步，一脚踹翻了老者的摊位，瓶瓶罐罐和各类标本散落一地。老者吓得瘫坐在地，周围的人群立刻散开一圈，无人敢上前劝阻。
那年轻男子似乎尤不解气，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突然定格在一块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灰扑扑如同普通石头的物品上。那石头表面粗糙，毫无光泽，混在一堆矿物标本里毫不起眼。
“哼，还有这种垃圾！”年轻男子嫌弃地瞥了一眼，似乎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和见识，对护卫吩咐道，“把这老东西的破烂都给我砸了！让他长长记性！”
“是，少爷！”护卫应声，抬起脚就要朝着地上那些东西踩去。
瘫坐在地的老者发出绝望的哀鸣。
就在护卫的脚即将落下之际，一个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响起：
“等等。”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
顾九歌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平静无波，直视着那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被不屑取代：“哪里来的乞丐？也想多管闲事？”
顾九歌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落在地上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就在刚才，当那年轻男子拿起又嫌弃地丢下这块石头时，她脑海中的系统突然传来了前所未有的、略显急促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高纯度惰性能量聚合体！初步判定为‘元素之心（土）’（未觉醒状态）！价值极高！强烈建议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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