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潜水装备已经穿戴大半，路明非正笨拙地调整着呼吸面罩的带子，心里七上八下，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江水的腥气和未知的恐惧。就在这时，一只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林晚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眼神里的沉郁稍微收敛了些，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船舷边上去。
两人避开正在做最后准备的众人，靠在冰冷的金属船舷旁，背对着船舱里的灯光和嘈杂。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角。
林晚照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路明非耳中：“听着，路明非。安全回来。”
路明非愣了一下，点点头。
“记住，诺诺是组长，你是组员。”林晚照继续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一切行动听她指挥，跟在她身后，别自作主张，别逞能。”
“嗯。”路明非再次点头。
“你们的氧气储备，标准情况下只能支撑三个小时，必须严格计算时间……”她像是在重复注意事项，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缓解某种情绪。
路明非忍不住小声打断：“老大，这些……曼斯坦因教授刚才都说过了。”
林晚照的话头戛然而止。
她看着路明非，那双总是张扬或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于无奈或焦躁的情绪。她没有再说什么告诫的话，而是突然做出了一个让路明非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狱劫，动作快如闪电，甚至没给路明非反应的时间。刀锋在她左手食指的指腹轻轻一划，一道细小的伤口瞬间出现。
紧接着，更让路明非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从那伤口中涌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浓郁得仿佛融化的黄金般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林晚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似乎是骨瓷材质的白色小瓶子，迅速接住了那几滴浓金色的血液。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小瓶子猛地拍在了路明非潜水服左胸口的储物袋上，用力按了按，确保它被牢牢固定住。
路明非彻底懵了，张了张嘴：“老大，你这是……”
“别问！”林晚照直接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探究的决绝，“也别管这是什么。收好它，贴身放着。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她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担忧，有关切，还有一种路明非无法完全理解的、深藏的痛苦与决意。
最后，她伸出手，不是往常那种随意拍肩膀或者敲脑袋，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轻柔的力道，轻轻拍了拍路明非戴着潜水头盔的脑袋，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去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重新走回船舱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带着诡异金色血液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留下路明非一个人站在原地，胸口贴着那个尚存一丝她体温和诡异血液的小瓶子，心里五味杂陈，既有被关心的暖意，更有对那浓金色血液和“救命”之说的深深不安与困惑。他摸了摸胸口的小瓶子，又看了看老大消失在阴影中的背影，最终用力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已经准备就绪、正在向他招手的诺诺。
水下，青铜城，龙王……还有老大给的这瓶不明液体。
“活着回来，路明非，活着回来。”
他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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