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带着微弱腥甜气味的液体漫过身体,像某种生物的羊水。林曦猛地睁开眼,意识从黑暗的深渊被拽回。
她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里,四周是流动的、泛着淡紫色微光的粘稠液体。胸口那致命的贯穿伤……不见了。皮肤光滑如初,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只有一种新肉初生的微弱麻痒感。
净尘…是他救了自己?她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的灼热感已经消退,但齿痕似乎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她没死。
这个认知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
容器外,是一个更加广阔、布满各种生物组织般管道和发出幽光的器官状结构的腔室。而那个几乎杀了她的怪物,就站在容器正前方,巨大的、冰冷的复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它依旧保持着那副完美猎手的姿态,暗紫色的甲壳在腔室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镰刀前肢收拢在胸前,姿态却不再是纯粹的进攻性,更像是一种……观察。
“这是……要把我做标本吗?”林曦无声地低语,气泡从她唇边溢出,向上飘去。
她没有惊慌,反而向前游动了少许,将自己整个人贴在了冰冷的弧形内壁上,隔着淡紫色的液体和透明的屏障,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仔细打量着这个非人的存在。
它的复眼结构极其复杂,成千上万个六边形的小眼面折射着微光,映出她自己的倒影,渺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头颅的线条锐利,口器隐藏在可开合的面甲之下。颈部的甲壳连接处有着细微的缝隙,透出底下更深的紫色。健硕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充满了力量感。那对透明的翅膀此刻安静地收拢在背后,如同两片精致的琉璃。
它似乎对她的“复活”和主动靠近感到些许意外,头颅微微偏了一下,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气音的摩擦声。
林曦甚至能看清它甲壳上细微的纹路,那并非简单的粗糙表面,而是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掠食者的美学。她不得不再次承认,抛开差点被杀这件事,这东西……确实帅得有点过分。
她抬起手,掌心贴在玻璃上,指尖因为浸泡而微微发皱。她试图传达某种信息——不是恐惧,不是求饶,而是纯粹的好奇,甚至带点……“你挺有意思”的意味。
怪物没有动,但它的复眼似乎微微调整了焦距,更集中地落在她贴在玻璃的手掌上。它可能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但它绝对能感知到“威胁”与“非威胁”。眼前这个生物,显然属于后者,但又和它认知中所有孱弱、只会尖叫逃跑的猎物不同。
它抬起一只较小的附肢,那尖端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缓缓地、试探性地,点在了林曦手掌所对应的容器外壁上。
隔着厚厚的特制玻璃,林曦仿佛能感觉到那一点冰冷的触感。
它又开始发出那种低沉、含混的咕噜声,音节短促而快速,像是在进行分析和记录。腔室周围那些发光的器官状结构,也随着它的声音明灭不定,仿佛在进行某种数据交换。
林曦看着它,看着这个将她置于死地,又似乎将她“救治”并囚禁起来观察的强大存在。语言不通,力量悬殊,但她还活着,而且,她似乎引起了它真正的兴趣。
这或许,是她在这个完全非人副本里,找到的第一缕生机,或者说……乐趣?
她隔着液体和玻璃,对着那冰冷的复眼,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意味的笑容。
“看来……你对我也很感兴趣,对吧?”她在心里默念,气泡再次无声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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