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晨芜压根没力气回卧室,径直扑进那张宽大柔软、铺着旧棉布的沙发里,鞋都没脱,瞬间陷入深度睡眠。
阿玄跳上沙发旁的茶几,用爪子按开电视遥控器,调到一个正在播放海底世界、没有声音的频道,屏幕上斑斓的鱼群无声地游弋着。
然后它也在沙发的另一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时光在沉睡中悄然流逝,从凌晨到清晨,再到日上三竿,最后夕阳西下,银月东升,院内始终安静得只剩下晨芜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和电视里变幻的光影。
只有两个脸蛋红扑扑、身形略显单薄的小一和小二,无声无息地在院子里和客厅里做着基础的清扫工作。
它们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很认真,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沉睡的主人。
直到第二天天光微亮,晨芜才被一种深入骨髓、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从深沉的睡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她呻吟一声,极其不情愿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了条柔软的薄毯子。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勾人食欲的米粥香气从厨房方向飘来,钻进她的鼻孔。
阿玄…什么几点了?
她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没睡饱的怨气,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在身边摸索手机。
早上六点多了。
阿玄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一丝刚醒的慵懒
老黄来了,粥快好了。
晨芜趿拉着被她踢到沙发底下的塑料拖鞋,脚步虚浮地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只见系着洗得发白的旧围裙的老黄正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用长柄木勺缓缓搅动着砂锅里的粥。
小二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餐桌的每一个角落,而小一则略显笨拙地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刚切好的、淋了香油的酱黄瓜,摇摇晃晃地、小心翼翼地往餐厅的桌子那边挪动。
小姐您醒啦?
老黄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立刻堆满了温和而恭敬的笑容
您饿坏了吧?白粥这就好,火候刚好,还有您喜欢的酱黄瓜,我特意多切了些。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搅动着粥,防止粘底。
晨芜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像一滩软泥似的瘫坐在餐桌旁的木头椅子上,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眼神放空地看着小一终于成功将酱瓜碟子安全运抵桌面,又看着小二继续擦拭,显然大脑还没完全开机,处于待机状态。
老黄一边将滚烫粘稠、米香四溢的白粥小心地舀进一个厚实的陶碗里,一边习惯性地念叨起来,像是说给晨芜听,又像是纯粹的自言自语,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了
唉,瞧小姐您累的,脸色还这么差,这回怕不是又得缓上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老仆的心疼和一点点的困惑。
晨芜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筷子,无聊地轻轻敲着碗边,发出清脆的声,注意力似乎全在即将到来的、能抚慰她饥肠辘辘的早餐上。
老黄把盛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粥碗恭敬地放在她面前,又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开动,眉头反而微微皱起,陷入了更深的回忆,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头桌面上划拉着
当年…到底是因为啥事来着?让小姐您下了那么大的决心,非要过去躲个清净?连个招呼都不打明白…
他努力地思索着,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挤得更深了
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愣是想不起个头绪…是因为…招惹了哪个不得了的老对头,需要避其锋芒?
不对啊,当时记得那时候外面还挺太平的,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那是为了炼化个什么棘手的物件?
需要沉眠来温养神魂?好像…也不太像…
他喃喃着,摇了摇头
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嘛,天气好像还不错,小姐您还比平时多吃了个芝麻烧饼,然后就说困了,要去睡会儿…怎么就…
就在这时,小二,动作非常细微地顿了一下。
它那用粗糙颜料简单画出的、呆板固定的眼睛轮廓,似乎极其难以察觉地朝老黄的方向偏移了一丝微小的角度。
而另一边,刚刚放下酱瓜碟子、正准备转身回厨房的小一,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了原地,那颗纸糊的脑袋,同样微微偏向了老黄的方向,像是在努力捕捉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
几乎是同一瞬间。
别问了,老黄!我也想不起来了,脑袋里面嗡嗡的
到底是因为啥来着啊?
搞忘求了!
啊啊啊!
好抓狂啊!想不起来
晨芜把脸往冰凉的木头桌面上一趴,额头抵着桌面,闷声闷气地抱怨道,声音里充满了被噪音打扰的浓浓不爽和起床气。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冒金星!还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端上来!酱瓜不够,再弄点腐乳来!快点!
她猛地抬起头,瞪向老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絮叨的不耐烦。
老黄的回忆和絮叨瞬间被打断,他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仿佛刚从某个遥远的思绪中被强行拉回现实,随即被惯有的、略带歉意的恭敬笑容取代
哎呦,光顾着唠叨了,忘了小姐您还空着肚子呢!腐乳有有有,就放在厨房柜子里,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厨房角落的那个老式碗柜,微微佝偻的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阿玄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蹲在了窗台上,清晨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给它黑色的毛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它碧绿剔透的瞳孔淡淡地扫过那个已经恢复匀速擦拭动作的纸人小二,又瞥了一眼那个默默退回厨房角落、重新变成静止装饰品的小一,最后,目光落在把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个乱糟糟头顶的晨芜身上,它那毛茸茸的尾巴尖儿,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晨芜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懒散和因为饥饿而略显暴躁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强烈情绪的抱怨仅仅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起床气发作。
她用勺子用力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催促声
快点啊老黄,粥要凉了!凉了就糊了,不好吃了!
来了来了!小姐稍等!
老黄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带着一丝忙乱。
小小的纸扎铺里,白粥清淡的米香、酱瓜的咸香和隐约的腐乳气味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显得格外安宁。
昨夜的惊心动魄,前晚医院地底的生死搏杀,乃至五十年前那被尘封的、连当事人似乎都记不清缘由的旧事,在这一刻,似乎都抵不过眼前这碗滚烫的白粥、一碟爽口的酱瓜来得真实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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