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议事刚结束，林砚便快步走出皇宫。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官袍上的云纹在余晖中泛着柔和的光，腰间新赐的金鱼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不及他此刻迫切的心情 —— 朝堂上的庄重与严肃已被抛在身后，此刻他只想尽快赶到惠民医馆，兑现与苏清鸢同游京城的承诺。
马车驶得飞快，没过多久便停在医馆门口。林砚刚下车，便看到苏清鸢正站在檐下整理草药，浅青色的襦裙被晚风拂起，鬓边的忍冬花轻轻晃动。“清鸢，” 他快步上前，语气带着难掩的笑意，“今日朝堂事已毕，我带你在城里转转，看看京城的秋日风光。”
苏清鸢眼中闪过惊喜，连忙将手中的草药交给学徒：“那我去换件衣裳，很快就好。” 不过片刻，她便换了一身藕荷色长裙，头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只插了一支珍珠发钗，少了几分医馆里的沉静，多了几分灵动。林砚看着她，笑着伸出手：“走吧，我们先去西市，那里的秋市今日正好开市。”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西市的秋市果然热闹非凡，青石板路上人潮熙攘，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与鼎沸的人声交织成一首鲜活的市井乐章。卖糖葫芦的小贩挑着缀满晶莹糖衣的草把，亮堂的吆喝声穿透喧闹：“冰糖葫芦嘞 —— 又酸又甜的山楂果儿！” 那声音拖得悠长，引得孩童们拽着大人的衣角直往摊位前凑。糖画艺人摊位前围满了人，他手腕灵巧翻转，琥珀色的糖稀从铜勺尖端如丝线般流淌，在微凉的石板上勾勒出展翅欲飞的凤凰、活灵活现的鲤鱼，围观的孩子们不时发出惊叹。再往前走，瓜果摊前摆满了黄澄澄的柿子、紫莹莹的葡萄，商贩们捧着新收的核桃、板栗，热情地招呼着顾客，香甜的果香与炒货的焦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勾得人食欲大动。
“你看这个！” 苏清鸢指着一个卖绒花的摊位，眼中满是好奇。摊位上摆满了各色绒花，红的、粉的、蓝的，一朵朵栩栩如生，像真花一样。摊主热情地介绍：“姑娘，这是今年新做的绒花，用的是上好的蚕丝，戴在头上好看得很！” 林砚拿起一支粉色的绒花，轻轻插在苏清鸢的发髻上，笑道：“果然好看，配你正合适。” 苏清鸢脸颊微红，低头看着摊位上的绒花，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逛完绒花摊，两人又来到一个小吃摊前。摊主正忙着炸糖糕，金黄的糖糕在油锅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苏清鸢看着糖糕，眼中满是回忆，“母亲总说我吃多了会蛀牙，却还是会偷偷给我买。” 林砚笑着让摊主炸了两块，递到苏清鸢手中：“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苏清鸢接过糖糕，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香甜的内馅，熟悉的味道让她眼中泛起暖意：“还是当年的味道，谢谢你，萧彻。”
两人各自握着半块还冒着热气的糖油果子，糖霜在油纸下晕出金黄的渍痕。林砚咬碎酥脆外壳时，琥珀色糖浆顺着齿间流出来，甜得苏清鸢眯起眼睛，举着绢帕要替他擦嘴角。笑声惊起柳梢栖息的灰雀，扑棱棱掠过护城河，在水面投下细碎的黑影。
秋日的护城河像幅泼墨渐染的绢画。垂落的柳枝在风中舒展，鹅黄与墨绿交织的叶片间，藏着几只干瘪的蝉蜕。水面漂浮的银杏叶泛着金边，随着水波打着旋儿，偶尔与菱角叶相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忽然有银鳞跃出水面，惊起成群的水鸟，白鹭、翠鸟扑腾着掠过芦苇荡，翅膀尖儿在水面划出层层叠叠的涟漪，将对岸城楼的倒影揉成闪烁的碎金。
林砚解下披风披在苏清鸢肩头，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耳垂。晚风裹着什刹海畔飘来的桂花香，混着护城河特有的湿润气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清鸢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绣鞋偶尔碾碎落叶，脆响与护城河的潺潺水声，竟凑成了不成调的曲子。
“今日朝堂上，陛下封你为镇西侯了？” 苏清鸢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林砚点头，目光望着远方的城楼：“陛下还赏赐了黄金与绸缎，允许家族子弟入国子监读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能卸下西北的重担，多些时间陪你了。” 他顿了顿，握住苏清鸢的手，“之前答应你的，陪你看油菜花、酿桃花酒，都还没兑现。等明年春天，我们一定要一一实现。”
苏清鸢轻轻点头，指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满是安稳。“其实不必急于一时，” 她轻声说，“只要你平安，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你在西北辛苦了这么久，如今该好好歇息歇息，不必总想着兑现承诺。” 林砚看着她温柔的眼眸，心中一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有你在身边，便是最好的歇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下，人群依旧热闹。林砚与苏清鸢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提着买的绒花、糖糕，还有几包苏清鸢特意挑选的草药。“今日真开心。” 苏清鸢轻声说，语气中满是满足。林砚笑着点头：“以后我们经常这样出来转转，看看京城的每一处风景。”
回到医馆门口，苏清鸢取下头上的绒花，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支绒花我会好好保存，就像保存我们今日的时光一样。” 林砚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明日我再来看你，带你去看城南的红叶，那里的枫叶秋日里红得像火一样。” 苏清鸢点头应允，目送林砚登上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进医馆。
车内，林砚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医馆灯火，心中满是暖意。朝堂上的功绩与赏赐固然荣耀，却不及与苏清鸢共度的这一段市井时光来得珍贵。他想着，未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要牵着她的手，穿过更多街巷，把这些细碎温柔都刻进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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