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侯府,内堂。
李静琬派去核实消息的心腹已陆续回禀,宫中为千秋节大肆采买香料、需求激增的消息确凿无疑。
而且,波斯船队正被堵在半路,一时无法北上。
从广州到长安,全程大部分是逆流航行,大船通行尤其缓慢,运河闸口还需要等待换船、缴税,可能会滞留数日甚至几十日。
只要保持消息灵通,压在船队抵达长安前脱手香料,怎么都能赚。
更何况,以李静琬对某些人的了解,那满载香料珍宝的商队,不脱掉一层皮,是绝无可能顺利离开的。
然而,最近程恬那边却再无半点动静,既未再次登门恳求合作,也未见她有何其他动作,仿佛彻底置身事外,安心去打理她那几亩薄田了。
李静琬自认已稳操胜券,冷嘲道:“终究是年轻,不过是侥幸听得一鳞半爪,便想来我面前卖弄。”
她想起程恬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丫头,往日里看着温顺,没想到竟这般不识抬举。
如今玉娘有孕,正是需要娘家全力支持、在崔府站稳脚跟的时候,府里钱财周转本就需精打细算,哪容得她一个嫁出去的庶出女儿再来分羹?
她认定了程恬已是黔驴技穷,几日过去,除了去西市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再无任何动作,想必是看清了现实,知道她离了侯府这棵大树,寸步难行,如今这般按兵不动,不过是强撑面子罢了。
可她李静琬,从不是那等会为人做嫁衣的善人。
李静琬吩咐道:“刘婆,时机差不多了,你亲自带人去西市,找我们相熟的那几家大胡商,告诉他们,侯府要采买一批上好的香料,量要大,品质要上乘,价钱可以商量,记住动作要快,要隐秘,尽量在消息彻底传开前把货吃下。”
她比划了一个手势,数目之大,让刘婆都暗暗心惊。
“是,夫人,老奴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刘婆立刻躬身应下,心中暗喜。
这等大宗采办,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
李静琬满意地点点头,又唤来外院得力的徐管事,同样吩咐道:“徐管事,你带另一队人,去另外几家有实力的胡商那里,同样收购,价码可以略高一线,但务必确保拿到上等货。”
她认为这样双管齐下,方能成事。
前后几次张罗宴会与嫁娶之事,侯府内库已经花空大半,徐管事是侯爷的人,李静琬用他,就是没打算瞒着长平侯。
“小人明白。”徐管事眼中精光一闪,恭敬领命。
二人领命而去,带着侯府的名帖和沉甸甸的钱箱,直奔西市。
长安西市是胡商聚集之地,各式商铺鳞次栉比,异域风情浓郁,弥漫着各种香料混杂的奇特香味。
刘婆找到的是与侯府有旧的大胡商阿尔罕。
阿尔罕面露难色道:“尊贵的夫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却又不是时候,上好的香料如今确实紧俏得很呐。不是小人不卖侯府面子,只是您要的这批货,数量实在太大。
“不瞒您说,早已有位夫人派人来打过招呼,付了定钱,订走了我这里的大半存货。您这突然要这么多,小人很是为难啊……”
刘婆心中一惊,追问道:“哦?哪位夫人如此大手笔?我可是代表侯府采买,你是知道的。”
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程恬,莫非她还有别的手段?
阿尔罕却狡猾地打了个哈哈:“这个嘛,小人实在不便透露。若侯府确实急需,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从别处调拨一些,只是这价钱嘛……您也知道,物以稀为贵。”
他比划了个价格,说道:“总之,这批货紧俏,若是侯府诚心要,这个价,已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
对方坐地起价,刘婆在心中暗骂一声奸商。
但她也知道,此次采购关系重大,若能成功,在夫人面前便是大功一件,些许溢价若能换来上等香料,避免节外生枝,倒也值得。
想起夫人的吩咐和千秋节巨大的利差,刘婆只得压下火气与对方周旋。
她故作沉吟,然后一脸肉痛地开始砍价:“溢价五成也太多了,阿尔罕,我们侯府可是老主顾,最多溢价一成半,而且必须是最上等的安息香和沉香,若有次货,侯府绝不答应!”
几番讨价还价,她最终以比现在市价高出三成的价格,吃下了阿罗撼手中现有的剩余库存香料。
刘婆想到完成任务后的奖赏,以及未来香料脱手后的巨额利润,也就咬牙认了。
她催促着阿尔罕尽快备货交割,生怕迟则生变。
另一边,徐管事在另一家大胡商赛义德的铺子里,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形。
“徐管事,不是我不卖给您,实在是最近要货的人太多,这香料是一天一个价啊,您若真想要,得加钱。”赛义德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徐管事听到报价,眼珠一转,他不像刘婆那般据理力争,反而压低声音道:“这价钱嘛,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这趟差事辛苦,兄弟们跑前跑后……”
他搓了搓手指,暗示意味明显。
赛义德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见状他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起了更加热情的笑容:“好说,好说,徐管事放心,只要这笔生意做成,定有厚报奉上!”
说着,他塞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徐管事掂量了一下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将钱袋收入袖中,这才“勉为其难”地代表侯府答应了价格。
交割事宜敲定后,赛义德趁机探问道:“徐管事,恕我多嘴一句,侯府这次为何如此急着收购这么多香料,可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风声?”
徐管事刚得了好处,戒心便低了,加之也想显摆一下,便松了嘴,透露道:“千秋节临近,侯夫人特命我们提前多做准备。”
他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明了,侯府看涨香料。
胡商送走徐管事,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送走徐管事后,他回到内室,对正在核算账目的账房先生说道:“奇怪,长平侯府为何如此急切地高价大量吃进香料,他们难道没收到风声?”
账房先生抬起头,问道:“东家指的是?”
赛义德道:“一支超大型的波斯商队,满载着香料、犀角、珠宝等货物,早已通过了广州港,如今大约已经过了扬州,甚至江陵。
“若循大运河北上,快则十天,慢则一月,这批香料便可抵达长安。届时,莫说平抑市价,恐怕还会因货源充足,上等香料的价格将有所回落。长平侯府此刻却高价囤积,所为何来?”
账房先生听完,也皱起了眉头,缓缓道:“确实蹊跷,各大府邸若知此消息,绝不会在此时高价抢购,此次长平侯府的举动,着实反常。不过,风浪难测,漕运也未必通畅,提前备货,总归是稳妥之举。”
赛义德摩挲着下巴,眼神闪烁:“或许是吧,长安与广扬两地相距甚远,消息传递总有延迟,若是如此……”
侯府的收购囤积行动仍在继续,大量的钱财如流水般花出,换回一箱箱名贵香料,存入侯府库房。
李静琬满意地点点头,自认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想说明一下,这部分不是水剧情,台词是有伏笔的,配角们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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