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物的认知里,这京城除了皇上与几个高官便是杨府可与他较量一二,目前废物若得不到杨府的支持,他还真不知找谁做靠山,粗略地想了想,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不可强攻,以退为进,暂且认栽,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缓冲。于是道:“表叔这般说,悦心不敢当,既然是爹爹生前之意,悦心岂敢不尊,表叔放心,悦心会遵照祖训行事,岂敢擅自为谋。”
闻言,杨继昆纠结的心放下了,颔首道:“悦心能这样想,表叔就放心了。”
废物与丁坤等四人坐在一起时说起了此事,油壶嗤之以鼻,“李延昊这厮无所不用其极,一计不成便生二计,这与强盗有何两样?”
大牛撇嘴道:“岂能两样,自古以来官匪一家,黎民百姓乃他等的釜中游鱼。”
废物呵呵笑道:“古人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对他这两句风马牛不相及之言论,大牛有些摸不着头绪,生了疑惑,问道: “废物,你这是何意?”
废物依然笑道:“以后你便知晓了,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人握命,君子陵迟,黑白不分,大乱之征也。”
今日的丁坤情绪不高,一直静静地坐着,此时莫名其妙地来了两句,“大势所趋,众望所归,我等草民实乃束手无策。”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废物去了李府,李延昊让人带他去了原先的住所,待人走后,他环视四周,屋里干净清爽,一尘不染,看来是早有人打扫过了,月星阁与宇轩乃一墙之隔,他把包裹往桌上一放,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他却依然惙怛伤悴,四肢懒动,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醒来时已是翌日寅时。
李延昊坐在屋里观书,猛一抬头看他睁开了眼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屋顶,他放下书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听闻,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李延昊面前行了个礼,“大人安康。”
李延昊冰冷地嗯了一声,道:“七日后,爷便要与郭府四千金下聘礼,尔有何言?”
无耻之言,不回也罢了。
见他不语,李延昊冷哼一声,呵斥道:“给爷回话,尔有何见解。”
废物心中摇头,此人总好刚愎自用,看来这点坏毛病一会半会是拗不过来了,那便满足一下他的这点喜好,于是道:“当今世上三妻四妾乃男人的荣耀,李氏财大势大造化大,娶十个八个夫人乃人之常情。废物在此恭贺大人日日新婚夜夜郎,多妻多子又多孙,为李氏开枝散叶,大人功不可没,乃后世子孙之楷模。”
闻言,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大人破防了,他气得脸都能揪出水来了,待要发怒,又听废物道:“听闻大人的先祖智勇双全,这般重要之物岂能落入旁姓之手,令人费解。半年前,郝盛太爷爷当着大人的面就要结果了废物这条小命,若这宝贝不在其手里,便令人大惑不解了。”
李延昊的嘴唇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说:“依你之见,这藏宝图应该在此人手里?”
废物闭着眼睛不做声,见此李延昊知他这是拿乔,便说:“坐。”
废物坐下后依然无话,他摇摇头站了起来,踱了两步,出去了。
废物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撇嘴道,“无趣。”便继续上床躺着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一个丫头进来说:“张小姐,老爷让你去膳厅用晚膳。”
废物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嗯,退下。”
这丫头因有几分姿色,又在李延昊房里当差,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见废物没拿他当回事,心存不满,出门便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仰人鼻息,你也配?一个穷要饭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耀武扬威给谁看。”
废物可不知被人记恨上了,用手揉了揉脸,拍打了两下身上,便去了李府膳厅。
姚、柳两位夫人及李弘波已在那里等候了,见他进来,二人蔑视了他一眼,他装着没看见。
不大一会,李延昊过来了,待他坐好后,大公子、姚、柳亦一一就坐,废物的屁股刚挨着凳子,李延昊一声呵斥:“起来,我李府膳桌上从未设过小妾之位。”
闻言,废物嘴唇上扬,讥讽道:“规矩又改了?朝更暮改乃李府一大特色,我听闻,大人纳柳可可后,李府的这条妾室在用膳时不设坐的规矩便废除了。再说了,小女子还未到婚嫁之年,哪来的小妾一说?赫赫有名的李府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的都不懂么?此膳不用也罢。”说后他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废物回到屋,仰屋着书,过了不大一会,便有下人送膳食来了,下人拿出食盒里的膳食依依摆好后,恭敬地请他用膳。
废物应道:“嗯,退下。”
那下人道:“张小姐,老爷要你用膳后去书房。”
闻言,废物心中叹息,实乃闲的,不就一张藏宝图吗,一个朝廷大员,帮会头领,有必要为这点小钱没完没了吗?人真是一种贪婪的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乃令人无语。“嗯。”
下人得到他的回应这才转身退下了。
他来到桌边坐下便吃了起来,这些饭菜说不上上等,可亦不算差,他吃饱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抹了一下嘴,就去了书房。
见他进来,李延昊像什么事亦没发生,指了一下他对面的凳子,道:“坐。”
废物弓腰谢了座。
待他坐下后,李延昊平静地淡淡道:“七日后乃黄道吉日,爷差人给郭府四千金下聘礼,你意下如何?”
闻言,废物差点笑出声来,是他纳妾还是他废物纳妾,反复询问是何用意?难不成这里面还藏着玄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愈想愈觉着不可思议,于是他直言正色道:“纳妾乃大人自个的家务事,旁人不便插言,虽说废物乃一介布衣,可先父在世之时张氏亦还算是丰衣足食,废物在爹爹的指点下亦饱读诗书,规矩礼法是知晓的,爹爹虽然身前看走了眼,执石为珠,认鸡为凤,只看浅近之情,不探深密之旨,废物则乃孝子顺孙,先父定下之事岂敢不从。”
李延昊不经意地点了一下头,说:“看书。”
废物波澜不惊地应道:“是。”
他随手从桌子拿起一本《列子,黄帝篇》翻阅起来,翻了十几页,只见中缝里夹了一张条子,上面写着“杀兴者萧。”
难不成张兴乃……想到此,心里又一个劲地否定,他仔细地看着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眼熟,眼花了?这四个字岂会与爹爹的字迹如此相似?他这一发现令自己有些心虚了,他用余光向李延昊看去,见他正专心致志地写奏章,他拿起纸条悄悄揣进袖袋里,眼睛盯着书,心里则在想,爹爹是在他怀里咽气的,岂会有假,仔细想想,莫非李延昊穷极无聊,找人模仿爹爹的字迹以此达到威逼利诱他的目的,如若不然,为何单单就这本书放在桌上。这厮已计穷势蹙,不然岂会如此荒诞不羁。
又过了一阵,李延昊放下笔对废物说:“心儿,上爷这来。”
废物走到他面前,他抱起废物放在他腿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誳寸而伸尺,圣人为之;小枉而大直,君子行之。心儿可知爷的心思。”
废物只是摇头,没作声,他又道:“为人能屈能伸,能屈服于一人,才能凌驾于万人之上。”
废物心中暗骂,聒噪!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平心静气地说道:“废物有自知之明,自个几斤几两自个有数,废物可没那份野心,大人乃废物的主子,又是废物将来的依托,大人的话,废物岂敢不从。”
李延昊放下他来,做了一个让他出去的手势。废物退了出来,郑清跟在他后面回到了月星园。
王婆伺候他洗漱后,他便躺下了。
李延昊从书房出来去了他的宇轩,正想洗洗歇了,门外便响起娇滴滴的叫门声:“爷。”
李延昊没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进。”
姚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给他道了一个万福,“爷已半月没来妾身屋里了,爷无论公务再忙也得顾惜自个的身体,今晚去妾身屋里,妾身让膳房准备了爷爱吃的莲子粥,红豆夹糕。”
李延昊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今有些疲惫,爷就不过去了,待这几日忙完后,爷去看你。”
姚夫人本想往他怀里扑,给他撒撒娇,来个以柔克刚,使出点女人的手段,还怕男人不就范?可瞅着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他又胆怯了,若是放在早先他无所顾忌,可外面那些懦词怪说令他胆战心惊,俗话说,三人成虎。令他百口莫辩,不得不暂且收敛起那傲睨一切的脾气,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李延昊,乖巧地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姚氏倍受煎熬,彻夜难眠,他就不明白了,这好好的外面怎么就传出他与于郎有婚约还牵涉出了儿子乃于郎的遗腹子之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因此,他整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度日如年。过了大半年,亦不见夫君在他面前提起这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这才放了心,重操旧业 ,宅斗。
柳氏因被废物拆穿了弘涛的身世,又加之父亲兄长惨遭杀害,一直精神不振,整日盘算着为亲人报仇,对姚氏的挑衅不屑一顾,热衷宅斗的姚氏只得唱独角戏了,不知内情的姚氏犹如一个跳梁小丑。
虽然李延昊不计前嫌,声称要帮他为父亲兄长报仇,可柳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又过去几日,废物被传来书房,李延昊正襟危坐在书房里,黄贤柏坐在书案边观看卷宗。他进来后给李延昊见过礼,李延昊阴沉地问:“心儿,告诉爷,为何郝盛太爷爷要强人所难,把心儿跟爷已烧毁了的婚约再重新翻出来,爷实乃大惑不解。”
站立在他面前的废物心中冷笑,你都不解何人可解,废物虽说对他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极为反感,可人在屋檐下,只得虚与委蛇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太爷爷与尔同执干戈,亲当矢石,忠而尽瘁,勇以亡身。而大人对他等肝胆相照,以人为贵,立身处世,以仪为本。大人何须过疑,他等无非就是想了去爹爹的心愿,想废物与大人结为秦晋之好而已。”
李延昊微微颔首道:“吾已打探过,无人知晓辛阳青林乃何许人也。”
他以上的问话,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冲着藏宝图而来的,废物谨慎的回道:“大人,我爹爹在世时没与大人提起过此人?那果真叫人猜不透矣,废物亦犯嘀咕也。”
黄贤柏抬起头看了废物一眼道:“悦心小姐,你爹爹既然嘱咐你寻找此人,岂会说的不明不白?其中必定有玄机。”
废物回道:“此言差矣,爹爹本是要告之悦心周全的,可是没等爹爹把话说完他便咽气了,尔让废物找谁去问?长辈都不知晓的东西,我一个晚辈岂能知晓?”
闻之,黄贤柏淡然道:“人生本无常,无知者无畏,悦心小姐真好嘴也,恐的是尔有心维护,人家不一定领尔的情,本末倒置,肆无忌惮,到时恐尚书大人亦保不了你,流离失所,浪迹街头,那还在次,恐的是性命不保。”
从黄贤柏的言谈举止来看,他等已经闻出味了,他粗略想了一下,张郝盛想快刀斩乱麻,结果他乃误判,他当时懵了,过后细细一想,李延昊不过是想祸水东引,想引出他废物的幕后之人,而张郝盛见李延昊对他这般不尽情理误认为藏宝图已到李延昊手里,呵呵,张郝盛这老匹夫暴露的早矣,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东西未到手之前,他废物想死,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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