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才闻驸马、章太傅之言先是一惊,听了这番舌战方才明白是出奴入主的拈酸吃醋也。
驸马、章太傅等人恨李梦含铜唇铁舌坏了那众议为林之计,且又拿不出真凭实据,脸从骨里红,羞得怒火直冒,要抓住这位女流痛捶一顿,又恐众人道他心中狭隘,于是把这气全撒在魏谱身上,待要支使赵岩等人痛打魏谱,奎喜匆匆赶来,禀报他,沧州来了急信,公主请驸马回府,这场纠纷才算终止了。
纠纷是暂时终结了,可众人看得是怵目惊心,眼花缭乱,众说纷纭,可有一点是百喙如一,魏谱真乃是不幸中之万幸也。
酒席散后,李夫人与丈夫回到家,季乾说道:“义衍与那驸马爷平常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这两次宴席中驸马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言谈,可是针针见血,对义衍可是大不利也。”
李梦含道:“睹影知竿,休替小畜生操这份心,若这卢适能把他治死,我何用帮他鼓脑争头,与那两大势力喧斗呼。”
季乾摆手道:“那也未必,驸马在众人前鼓唇摇舌,众人信否还在其次,夫人没见除了魏谱帮了两句,那些诸侯大臣吓得骨软筋麻,哪敢说话,依我看义衍今已陷之于丧亡也。”
李梦含附在丈夫耳边说:“自家的病自家知,这小畜生隔三差五往那驸马府跑,二人岂会如此不融合,自古嗔拳不打笑面,里面岂不玄机重重。”
季乾亦是人世里的精髓之士,立马便领悟到夫人话里的意思,担心道:“仇不可深,乐不可极,义衍岂不是玩火自焚,若不自退,死病无良医,呜呼哀哉,迁怒于人。”
此时李梦含思潮起伏,想起驸马在酒席上的话,无心去理丈夫多余的感慨,想着想着,便道:“今日驸马这一说倒令妾身犯了猜疑,那日王老太太虽哭啼抹泪,却没有未亡人衔哀惨凄、刺心裂肝之伤感,岂不怪哉?”
季乾见妻神态犹如走火入魔,恐他钻牛角尖,正要劝他先别去想,劳累一日了先去歇歇。李夫人忽然来了一句,“宇清乃诈死呼?”
季乾一听,惊叹道:“处高临深,动常近危,瞒天过海,意在何处?道理不通。章太傅明明道的是凶死,夫人却说是诈死,焉哉。”
李梦含没搭腔,他在想,小畜生为了姚氏焉能走这步险棋,要说不是又岂能生起这般是非?莫看小畜生心狠手毒,为达目的六亲不认,步线行针,只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还是步了古人后尘,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乾因还有公事就去了衙门,李梦含没移脚,坐在木椅上想心事,愈想愈觉着王宇清死得有些蹊跷,虽然王宇清身体弱众所周知,可这女人就这样没了,他就不信其中没有阴谋,无论此女是真死还是诈死,都与那藏宝图有关,想到此,擦拳抹掌,焦灼不安,他打发手下鬼道去查探实情。待鬼道领命退下,他便穿戴整齐,上轿出门去了外祖父家。
李延昊安抚好柳氏一干人,又来到牡丹园说走了姚氏一党,这才回到前面,向众位宾客说一些谦辞,与众宾客饮了两盅酒,重新就坐。
待宴席散去,送走宾客,这才得知刚才席上驸马甘为戎首,其心不善,若不是黄贤柏灵活机智,差人去告了公主,今日驸马就要大动干戈血染李府。他听了则没在意,只是嗯了一声,拿着戒尺去了牡丹园。
弘波正在与乳娘玩耍,见他爹爹来了,燕子似的向他跑来。他则皂白不说,把弘波抱起,撕下衣衫,按在自己的腿上,举起戒尺就往弘波的小屁股上一阵猛抽。弘波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回事屁股就挨上了打,疼得他是哭爹叫娘。
姚夫人见李延昊这般毒打自个的宝贝儿子,疯了似的扑上去,抓住李延昊的手腕便下嘴咬上了。
李延昊为了不让他阻止他打儿子,用胳膊轻轻一拐,姚氏一个没站稳向后跌倒,脑袋碰在了桌子的角上,登时鲜血直流晕倒在地。
李延昊见此也慌了,急忙放下被他打得鬼哭狼嚎的儿子,抱起夫人,呼唤着他的闺名,瑶瑶……瑶瑶。
弘波被他爹放下来,见娘亲双眼紧闭头破血流,这小子哪曾见识过这种场面,以为他娘死了,抓着他娘的手,大哭道:“呜呜……娘死了,爹爹有了弘涛,就要打死孩儿了,呜呜……”
屋里的丫环媳妇乳娘一干人等这是第一次见李延昊打公子,吓的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这又见姚夫人昏过去了,慌得是手忙脚乱,有哭的有叫的,小翠慌忙找布为姚夫人包扎伤口。
李延昊让乳娘把儿子抱开,莫在这添乱,他抱起姚夫人放在床上。可是姚夫人伤口流血不止,众人这才想起来找医生,小翠这又打发屋里的小厮去请医生。
医生还没来到,白灵跑来禀告李延昊,“老爷,二公子连吓带伤,现身体烫得如火炭,热得直抽筋,柳夫人请老爷快些过去,恐怕二公子不行了。”
李延昊闻言又忙慌往菊园跑去,见小儿子奄奄一息,急得吼道:“快唤杨凡。”
秋管事听了转身跑去找杨凡。
柳夫人哭哭啼啼道:“刚才秋管事已找他了,人家心高气傲,不来,给了几贴药膏,刚与涛儿用上。”
李延昊揽着他腰宽慰道:“可儿莫急,儿子会好起来的。”
柳夫人偎在他身上痛心疾首地哭涕道:“昊郎得为妾身做主,妾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若要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亦就不活了。这姚氏今回可算如愿以偿,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李延昊心里怨姚夫人太过霸道,平地风波,嘴里依旧安慰道:“夫人莫心焦,涛儿福大命大,有那菩萨保佑,岂会丢下我夫妻一人去……”他话还未说完,屋里另一角的乳娘、白灵惊喜道:“老爷,夫人,二公子睁眼了,身上亦不烫了。”
夫妻二人闻言眸子亮了,双双走过去一看,儿子确实退了烧,夫妻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秋世云把杨凡亦叫来了,杨凡进屋恭敬道:“杨凡见过大人、二夫人。”
李延昊沉着脸让杨凡给儿子看看还有没有大碍。
杨凡尊令,走近二公子,翻起他的眼皮瞧了瞧,又瞧瞧舌苔,便道:“二公子已无大碍,二公子年幼,不便喂汤药,用药膏便可,不过三两日就可痊愈,大人不用担心。”
闻之,李延昊让秋管事在账房给杨凡拿二百两赏银。杨凡与李延昊道了谢,跟秋管事下去了。杨凡全过程不卑不亢,既没有特意讨好亦没抗拒。
事后,两位夫人相互都把对方深恶痛绝,相互揉搓,枉口拔舌,闹得是乌烟瘴气,骂得来破米糟糠,哪曾有簪缨门第、钟鼎之家的风范,犹如打街骂巷的泼妇一般。李延昊则充耳不闻,打马虎眼。
一日,李延昊在驸马府与公主、驸马一同饮酒,说起闲来,公主问道:“据本宫所闻,你那两位夫人心中各浸了一缸醋在内,分庭抗礼,闹得不可开交,是这事耳?”
李延昊应道:“妇人们聚在一起打牙犯嘴,乃平常之事,哪有传言那般不堪也。”
驸马啧啧冷笑不已,公主惊讶而讯之, “此中有令人发笑的出言吐气?”
驸马笑道:“延昊虽身为兵部尚书,秀出班行,却连一个家都治理的不堪入目,以紫为朱,而两位夫人犹如村妇草莽,就算生为穷巷陋室,浅闻小见,但凡为了夫人,出言举止,当有隽雅雍容之度。公主不觉李延昊出言令人发笑也?”
公主笑道:“家务纠纷,虽不像驸马说的这般夸大其词,但若不趁早打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要置之不理,恐大干物议,若是因姚柳两家族之间的瓜葛,你有不便之处,本宫就为两位夫人调和调和,遣愁索笑也。”
李延昊回道:“公主所说,真乃药石之言,延昊谨领也。”
驸马看公主对他这样尽力,心里又犯酸水,讥讽道:“一个家派与鼎足而三,而一家之主,承深渊却不甚明白,不仅沾沾自喜,还乱想汤圆吃,岂不哀哉?君子之为,恒求善事,利益一切,莫为争分寸之末,竟维刀之利,忘了纲常名教。即谓幸运之事不可期望再来。”
李延昊闻他龌龊之言,心里不快,想要回敬他两句,又恐公主难为,只得诺诺而已。
驸马爷对他那应声虫般卑躬屈膝之像尤为怨恶,心里冷笑,卑鄙龌龊之徒,别在这里与吾装腔作势,两面三刀,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尔不死,吾岂能甘心。
思之后,道:“去年看那废物虽说年岁不大,可人灵乖巧,我到处想寻这么一个丫头来伺候小儿,就是没寻到一个让吾入眼的,延昊可愿割爱否?”
李延昊气得暗骂,咬人狗儿不露齿,我何不来个釜底抽薪,陪你玩两招,于是含笑道:“惠子知我,有何不行也,明日就让他过来。”
公主虽没见过这废物,耳里可听了不少他的事,这看驸马故意使坏,拿捏延昊,便故作惊慌之态摆手道:“莫莫莫,废物听名就不吉,别说人了,吾与驸马还是避之若浼为好。”
又看了一眼驸马道:“太后那有个名唤乐乐的人儿,聪明伶俐,年岁也不大,改日本宫向太后讨来陪晟儿玩耍岂不美哉。”
公主这番阻止不言而喻是袒护李延昊,驸马心中气闷,又不便显露,只是一个劲地往自己嘴里倒酒,不语。
李延昊却出其不意地向公主解释,“废物这名,是在逃难途中那帮乞丐给取的雅号,乳名,悦心。
公主见给他台阶不知下,怏怏不悦道:“行了!本宫无趣去讨这麻烦,既然此女白璧无瑕,你就自个留着,别让他来教坏本宫的儿。”
驸马见李延昊极力推荐废物过来,对外面的言传产生了疑问,犹豫不定,阴阳怪气道:“原是想拔犀擢象,然而却是跋扈自恣的一只野猫,此事以后再论。”
李延昊看破了他的心思,说了几句好话,便告辞了。
而回到家中,见两个夫人又在大张旗鼓地互相唾骂,一奋神威,李延昊脸生六月之霜,怒形于色,大喝道:“闭嘴!”
两位夫人被他这声色俱厉的呵斥声惊的是瞠目结舌,没容两位夫人回过神来,随即就是一声:“跪下!”这声喝令如雷轰电掣,使两位夫人不知所措,众人胆战心惊,扑通一下全跪下了。
李延昊看两个夫人站着没动,严词厉色道:“请家法!”左右得令,取来板子。
两位夫人这才真害了怕,低眉顺眼地跪在了地上。对两位夫人的服软,李延昊却没因此作罢,令各责十大板。
刑房管事的上来几个婆子按住两位夫人,做粗活的两个婆子力大无穷,举起板子打得两位夫人苦不堪言,纷纷求饶。
他怒气未消,喝道:“谁敢再求饶,鞭臀二十。”见他真动了怒,亦不敢再求饶,只可怜两位佳人细皮嫩肉的哪曾受过这般痛打,不大一会就没了声。
李延昊令左右用凉水泼醒,阴沉着脸教训道:“你俩枉生在官宦之家,然未睹大体,从规矩定方圆,整日里家烦宅乱地闹腾,这还像个家么?平日里我宠着你们惯着你们,对你俩私下里勾心斗角,互相挤兑我就装着不知。原想你俩都生长在宦门,德言容功岂能不足也,无非是闹闹小性子,可你们乐祸不悛,整日鸡争鹅斗,全不顾礼法,愚蠢至极。”
此时二人不单是皮肉疼痛,还恐下人笑话,羞得是无地自容。李延昊全然不顾及两人的脸面,教训个没完,称之,此次敕法是小惩大诫,若今后还不能克己复礼,不顾理性,不识大体,绝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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