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的晨雾裹着寒气往衣领里钻,唐宁攥着块冰凉的狼头符牌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上,符牌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这是半个时辰前老疤脸派人从密道送来的,背面刻着三道浅痕,代表西山营的两百兄弟已经按约定埋伏在宫墙根下的芦苇丛里。
“圣上,腰封得再紧些,不然龙袍晃得显眼。”狗剩踮着脚帮他拽了拽明黄色的腰带,指尖沾着的面粉蹭在龙袍下摆上,“御膳房那边都妥了,您吩咐的‘三’字暗记,每个菜盘底都刻了,连甜汤的瓷碗都没落下。李院判刚让人把解药送来,混在桂花酒里,喝三盏都不会出事,就是味儿有点发苦,小厨房加了蜂蜜。”
唐宁点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十二根盘龙柱——每根柱子后面都藏着两个穿太监服的兵痞旧部,腰里别着裹红绸的短刀,刀把上刻着和符牌一样的狼头纹。这些兄弟都是当年河南流民营里一起抢过窝头的,去年他把他们扮成太监召进宫时,每个人都带着半块发霉的饼子,说要是出事了,就当是回流民营再饿一场。
“陆峥呢?宫门外的布防再查一遍。”唐宁扯了扯领口的珍珠扣,这玩意儿总卡着脖子,不如粗布短打的盘扣自在,“告诉守四门的兄弟,别盯着穿胡服的,重点看那些带香囊的——番邦人给刺客的香囊里掺了迷迭香,闻着发甜。”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番邦使团到——”
唐宁转身往殿内走,刚迈过门槛就看见番邦使者托着个鎏金托盘进来,托盘上的玉如意绿得发暗,边缘还沾着点石粉——这是注了色的假货,上次查织造局时他见过类似的伎俩,把大理石磨成粉混在颜料里,看着透亮,实则一摔就碎。
“大启皇帝陛下,”番邦使者操着生硬的中文,眼神却往左侧第三根盘龙柱瞟,“小邦特献‘千年翡翠如意’,祝陛下福寿绵长,与天同寿。”
唐宁没接托盘,反而指了指殿角的火盆:“天冷,使者远道而来,先烤烤火暖暖身子。朕听说番邦勇士擅长弯刀,不如让你的随从露两手,给百官助助兴?也好让朕看看番邦的本事。”
番邦使者脸色一变,刚要推辞,就见两个穿胡服的随从突然拔出弯刀,刀光直劈唐宁面门。殿内的百官吓得尖叫起来,户部尚书手里的象牙笏板“啪嗒”掉在地上,礼部尚书更是直接往桌子底下钻。
“护驾!”陆峥从屏风后跳出来,长戟直刺过去,戟尖划破了个随从的衣袖,露出里面绣着的半只雄鹰——和上次抓住的通事王显身上的标记一模一样。可那两个随从却不恋战,转身就往殿外跑,还故意打翻了桌上的酒坛。
酒液洒在金砖地上,瞬间冒出蓝烟,带着股刺鼻的甜腥味——是蒙汗药!唐宁心里一紧,刚要喊“闭气”,就见十几个穿太监服的人从殿外冲进来,手里的短刀直劈番邦使者。为首的“太监”摘下帽子,露出满脸的刀疤,正是虎子!
“狗东西,还想跑?”虎子一脚踹在番邦使者膝盖上,使者“扑通”跪倒在地,鎏金托盘摔在地上,玉如意碎成了三块,“上次在夜市收保护费的账还没跟你算,今天又来宫里撒野,真当咱们大启没人了?”
番邦使者疼得直咧嘴,却梗着脖子喊:“我是番邦使团首领,你们敢动我?小心两国开战!”
“开战?”唐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捡起块碎玉,指尖沾着的石粉蹭在使者脸上,“就凭你们那点人,还不够西山营的兄弟塞牙缝。说,你们的刺客藏在哪?太后给你们的密信在哪?”
使者刚要嘴硬,就听见殿外传来“咻”的一声——是红色烟花!唐宁心里一松,这是老疤脸的信号,说明宫墙外的刺客已经被解决了。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殿外突然冲进来几十个黑影,手里的弯刀上沾着血,直奔龙椅而来!
“是番邦死士!”陆峥大喊一声,长戟横扫,挑飞了个刺客的弯刀。可刺客太多,很快就把百官围在了中间。有个穿紫袍的官员想往外跑,却被刺客一刀划中了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官服。
唐宁拔出腰里的短刀,往盘龙柱后躲。刚站稳,就看见个刺客举着刀往他砍来,刀光擦着龙袍划过,在柱子上留下道深痕。他侧身躲开,短刀直刺刺客的腰眼,刺客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圣上,这边!”狗剩拿着根顶门的木棍冲过来,照着刺客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木棍断成两截,刺客却没倒下,反而转身扑向狗剩。唐宁赶紧冲上去,短刀从刺客的脖子侧面划过,鲜血喷了他一身龙袍。
“你没事吧?”唐宁扶起狗剩,看见他胳膊上划了道口子,“怎么不用我给你的短刀?”
“舍不得用,”狗剩咧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饼子,“这刀是老疤脸给的,上次打兵痞时用了一次,还没磨呢。”
唐宁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就听见左相周显的尖叫:“别杀我!我是太后的人!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刺客。周显趴在地上,指着唐宁喊:“快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是左相!太后说了,谁杀了唐宁,就赏他万两黄金!”
刺客们对视一眼,突然举着刀往周显冲去——他们根本不认什么太后的人,只要是挡路的,都要杀。周显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唐宁身后躲:“圣上救我!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唐宁冷笑一声,没理他,反而对着殿外喊:“老疤脸,该干活了!”
话音刚落,宫墙上突然跳下来十几个黑影,手里的短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他们跳进殿内,对着刺客就砍,很快就把刺客围在了中间。为首的黑影摘下帽子,露出满脸的风霜——正是老疤脸!
“兄弟,我们来了!”老疤脸大喊一声,短刀直刺个刺客的胸口,“这些狗东西,在宫墙外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今天一定要让他们偿命!”
刺客们慌了神,开始往殿外跑。可刚跑到门口,就被禁军堵了回来——陆峥早就安排了八十个禁军守在殿外,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弓,箭尖对着刺客。
“放下武器!”陆峥大喊一声,长弓拉得满圆,“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刺客们对视一眼,突然举起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划——他们是死士,宁死也不投降。鲜血洒在地上,和之前的酒液混在一起,变成了暗紫色。
唐宁走到周显面前,看着他趴在地上发抖的样子,心里没半点同情。“周大人,你不是跟太后一伙的吗?怎么不跟刺客一起死?”
周显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圣上饶命!臣是被逼迫的!太后用臣的家人威胁臣,臣不得不从!臣愿意戴罪立功!臣知道太后的秘密据点!知道她藏的银子在哪!”
“哦?”唐宁蹲下身,短刀指着他的胸口,“那你说说,太后的秘密据点在哪?她藏的银子又在哪?要是有一句假话,你就跟那些刺客一样。”
周显赶紧说:“太后的秘密据点在城外的破庙里,里面藏了三百个刺客,还有很多假药材!她的银子藏在织造局的地窖里,用丝绸裹着,有十几万两!另外,她还跟番邦人约定,要是宫宴失败,就放火烧了皇宫!”
唐宁点点头,对着陆峥说:“带五十个禁军去破庙,把刺客都抓起来,假药材全部没收。再带二十个禁军去织造局,把地窖里的银子挖出来,交给户部。记住,一个都别漏!”
陆峥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往外跑。殿内的百官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吓得不敢说话。有个穿青袍的官员想偷偷往外溜,却被虎子抓了回来:“去哪啊?圣上还没让走呢。”
官员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臣……臣要去如厕。”
“如厕?”虎子冷笑一声,从他怀里搜出个香囊,里面掺着迷迭香,“这是什么?番邦人的香囊怎么在你身上?你也是太后的人吧?”
官员扑通跪倒在地,眼泪直流:“臣错了!臣是被太后逼的!她让臣在宫宴上给圣上的酒里下毒,臣没敢,真的没敢!”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又站出来十几个官员,都是太后的党羽。他们有的藏着番邦人的香囊,有的带着太后给的密信,还有的甚至把毒药藏在了朝珠里。
唐宁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恶心。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吃着百姓的粮食,却干着通敌叛国的勾当。他站起身,对着百官说:“朕知道,你们中间还有太后的人。现在站出来,朕可以从轻发落,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要是等朕查出来,就别怪朕不客气——株连三族,一个都跑不了!”
殿内鸦雀无声,没人再站出来。唐宁知道,剩下的人要么是真的清白,要么就是还抱着侥幸心理。他对着虎子说:“把这些人都关起来,交给大理寺审讯。告诉大理寺卿,好好审,每个细节都别放过,尤其是他们和番邦人的往来。”
虎子应了一声,带着人把官员们押了下去。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百官的呼吸声和外面的风声。唐宁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的月光——重阳节的月亮真圆,可这宫里的血,却把月光都染成了暗红色。
“圣上,您身上全是血,要不要换件龙袍?”狗剩递过来件干净的龙袍,“小厨房刚热了甜汤,加了蜂蜜的,您喝点暖暖身子。”
唐宁摇摇头,接过甜汤喝了一口。甜汤里的蜂蜜味盖过了药味,却盖不住嘴里的血腥味。他看着殿内的百官,突然笑了:“都愣着干什么?宫宴还没结束呢。告诉御膳房,把菜都端上来,今天朕要和大家好好喝一杯。”
百官们愣了愣,然后纷纷躬身:“臣等遵旨。”
很快,御膳房的太监就端着菜走了进来。每个菜盘底都刻着“三”字,连甜汤的瓷碗都没落下。唐宁拿起酒杯,对着百官说:“今天让大家受惊吓了,朕先敬大家一杯。这杯酒,敬那些为了大启死去的兄弟,也敬咱们大启的将来。”
百官们纷纷举起酒杯,没人敢推辞。唐宁喝了口酒,心里松了口气。重阳节宫宴的危机终于解除了,太后的党羽也被一网打尽,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贪官污吏还没除尽,边境还不安稳,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他这个皇帝,还有很多事要做。
就在这时,陆峥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圣上!好消息!破庙的刺客都被抓了,一共三百二十个,没跑一个!织造局的地窖里挖出了十五万两银子,还有很多丝绸,都是太后贪墨的!另外,我们还在破庙里搜出了太后和番邦人的密信,上面写着他们要在冬天攻打边境,让番邦人从西路进兵!”
唐宁握紧了酒杯,眼神沉了沉。冬天攻打边境,这是要趁大启秋收刚过,粮草还没运到边境的时候动手。幸好今天抓住了这些人,不然边境的兄弟就要遭殃了。
“陆峥,你立刻派人去边境,把密信交给西宁侯,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唐宁说,“再从禁军里调两百人去西山营,帮老疤脸训练新兵。告诉老疤脸,冬天之前,一定要把新兵练出来,说不定还要去边境打仗。”
陆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唐宁看着百官,又举起酒杯:“朕再敬大家一杯。这杯酒,敬咱们大启的百姓。朕向大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太后这样的人危害朝廷,再也不会让番邦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朕会让百姓都吃饱饭,穿暖衣,让咱们大启,变得比以前更强大!”
百官们纷纷举起酒杯,声音比刚才响亮了很多。唐宁喝了口酒,心里充满了希望。他想起在孤儿院的时候,张嬷嬷说过,好皇帝就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那时候他还不信,觉得皇帝都是高高在上的,可现在他信了——因为他是从难民营孤儿院里走出来的,他知道百姓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夜色渐深,宫宴还在继续。唐宁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的灯火,心里想着老疤脸、虎子、狗剩,还有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知道,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安稳。
窗外的月光照进殿内,洒在唐宁的身上。龙袍上的血渍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像极了当年在河南流民营里,兄弟们一起抢来的那块带血的窝头。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唐宁,是现在大启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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