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心魔蚀体，坚守本心
“以我残躯，奉为星火！以镜为凭，映照诸天！巡天——镜光，开！”
陈序的嘶吼，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咆哮，混合着血泪，在这片被魔掌阴影笼罩的绝望战场上炸开。手中那面残破却流淌着混沌星辉的古朴镜影，应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这不是寻常的光芒，而是糅合了陈序燃烧的残存本源、新铸巡天镜的雏形之力、以及下方无数赴死者最后信念与生命之火的——决死一击！
镜光并不浩大磅礴，反而凝练如实质，化作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仿佛能洞穿时空、澄澈万古的混沌星光柱，逆着那吞噬一切的魔掌漩涡，笔直地、义无反顾地射向蚀渊魔君那两点冰冷的紫色魔瞳！
“嗡——！”
镜光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足以磨灭万道的魔掌吸力，竟被这道凝练到极致的星光硬生生撕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光芒中，隐隐有破碎的星图流转，有上古先民祭祀的虚影浮现，更有柳萱决绝的剑意、吴长老燃烧的寿火、赵撼岳崩碎的战魂、月璃清冷的月光、苏婉倔强的桃花、乃至无数无名修士最后爆发的灵光……万千信念，皆汇于此一束光中！
“嗯？！”蚀渊魔君那亘古冰封的魔瞳中，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诧异，继而化为被蝼蚁挑衅的愠怒。它那缓缓压下的巨掌，竟被这道微弱却异常坚韧、蕴含着某种令它本能厌恶的“秩序”与“守护”道韵的镜光，硬生生阻滞了刹那！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蜉蝣撼树，不知所谓。”冰冷的神念带着一丝不耐与嘲弄。魔君掌心的漆黑漩涡骤然加速旋转，毁灭性的吸力暴增十倍！那道凝聚了陈序与众人最后希望的镜光，开始剧烈颤抖、扭曲，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诡异、阴毒、直指灵魂本源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镜光与魔掌对抗产生的精神连接，悄无声息地侵入了陈序那早已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识海！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冲击，而是蚀渊魔君最擅长的——心魔侵蚀！规则层面的污染！它要碾碎的，不仅仅是陈序的肉身与镜光，更是他的道心，他的意志，他存在的根本！
“轰——！”
陈序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整个灵魂被拖入了一个无边无际、充斥着最深沉黑暗与混乱的漩涡。外界的厮杀、悲鸣、镜光的颤抖、肉身的剧痛，瞬间远去，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来自内心最深处、被魔君力量千百倍放大扭曲的——心魔幻象！
幻象一：存在的虚无
“你是谁？陈序？一个来自异界的孤魂？一个被系统绑定的傀儡？一个侥幸得到传承的幸运儿？”无数个声音在他意识中尖啸、重叠，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最恶毒的质疑，“你的坚持有何意义？你的守护为谁而守？这方世界与你何干？不过是一场幻梦，一个程序！放弃吧，回归虚无，那里才是你永恒的归宿！” 识海开始崩溃，自我认知模糊，仿佛要融化在这片质疑的汪洋中。坚守的“运维官”职责，守护的信念，在存在本质的拷问下，摇摇欲坠。
幻象二：牺牲的荒谬
眼前景象变幻，柳萱在他怀中化为光点消散，眼中带着不解与哀伤；吴长老神魂俱灭前，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遗憾；赵撼岳战魂崩碎时，发出不甘的怒吼；月璃、苏婉、无数熟悉不熟悉的身影，在魔爪下灰飞烟灭……他们的牺牲，他们的血泪，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看啊！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因为你所谓的‘希望’，所谓的‘责任’！你的归来，没有带来救赎，只带来了更快的毁灭！你是灾星！是祸源！” 内疚、自责、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守护带来了更惨烈的牺牲，那守护的意义何在？
幻象三：守护的无用
景象再变，他“看到”自己拼尽全力，甚至重铸了巡天镜，击退了魔君化身，但转眼间，更多、更恐怖的魔君本体跨界而来，弹指间，此界化为飞灰。一切努力，皆是徒劳。星河道人那般惊才绝艳，不也陨落了？上古辉煌的星宫，不也湮灭了？在绝对的、更高层次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挣扎，世界的存续，不过是个笑话。“秩序终将归于混沌，守护不过是延缓死亡的徒劳。何必挣扎？融入这伟大的终结，成为永恒黑暗的一部分，才是归宿。” 魔君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带着蛊惑的低语，诱使他放弃抵抗，接受“终结”即为“永恒”的歪理。
幻象四：力量的诱惑
“看看你，多么弱小，多么可怜。重铸巡天镜？笑话！不过是件残破的玩具。拥抱我的力量吧，我能让你超越这一切，凌驾众生，成为新的规则！你的系统，你的传承，在我面前不值一提。臣服，你将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力量’，超脱这卑微的生死与责任。” 幻象中，蚀渊魔君向他展现了浩瀚无垠的魔道法则，那是扭曲而强大的、直达本源的力量之路，充满了捷径与诱惑。放弃“运维官”那吃力不讨好的职责，拥抱毁灭与混乱，似乎能立刻获得解脱与强大。
内外交困！外有魔掌灭顶，有心魔蚀体！陈序的识海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他的意识在崩溃边缘徘徊，坚守的信念在种种恶毒拷问下寸寸瓦解。刚刚重铸的巡天镜雏形在手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再次碎裂。
“不……不是这样的……”陈序残存的意识在发出微弱的呐喊，但声音迅速被心魔的浪潮淹没。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
“宿主！道心锚点锁定！‘运维核心协议’最高优先级激活！逻辑校验启动！” 一直沉寂的系统，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清晰的机械提示音！它不是情感，而是最底层的逻辑规则在发挥作用，“质疑存在？宿主即为‘观测者’与‘干预变量’，你的选择与行动，即是存在意义！逻辑成立！”
“质疑牺牲？牺牲非因你起，而为护道、为阻魔、为心中之义！他们的选择，赋予了牺牲价值，而非你的责任！逻辑校验通过！”
“质疑守护无用？滴水穿石，星火燎原！个体抗争于宏大叙事或有穷时，然不行守护，则必无希望！希望存续，便是意义！逻辑驳斥成功！”
“质疑力量诱惑？力量无善恶，持者有心！系统绑定，非为奴役，乃为赋能！星河道人传承，非为枷锁，乃为薪火！汝之道，在汝之心，非外力可定！逻辑终极裁定：坚守本心，方为真‘自由’！”
系统的声音，如同最坚固的锚，将陈序即将散逸的自我认知牢牢钉住！它不是情感支持，而是基于“运维官”底层协议与逻辑的绝对裁定，对抗着魔君以混乱、虚无为根基的侵蚀！
几乎同时，手中巡天镜雏形猛烈一震！璇玑器灵虚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无尽沧桑与决绝的意念传来：“主人！勿忘星河流传！勿负先烈血战！镜在人在，镜碎道消！守护非为结果，乃为过程！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星河道人持镜巡天、血战至死的画面；青玄门同门浴血奋战的景象；柳萱、吴长老、赵撼岳、月璃、苏婉……无数人信任、期盼、决绝的目光，如同走马灯般在陈序即将沉沦的心湖中闪过。
“我是陈序。”
“我来自异界，但此心安处是吾乡。”
“系统是工具，传承是薪火，路，是我自己选的！”
“他们的牺牲，不是我的罪，而是我必须背负、必须铭记、必须用胜利去告慰的重担！”
“守护或许徒劳，但若无人守护，则万物皆虚！我愿做那扑火的飞蛾，点亮刹那的光明！”
“力量？魔道的力量，以毁灭与奴役为基，我不要！我的力量，源于守护，源于秩序，源于对这片天地苍生的……热爱！”
“轰——！”
仿佛混沌初开，仿佛迷雾散尽！陈序那即将熄灭的道心之火，在系统逻辑的锚定、璇玑器灵的呼唤、以及无数牺牲者信念的浇灌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轰然爆发，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纯粹、坚定！
内外魔障，心魔幻象，在这颗历经淬炼、明澈如琉璃的道心面前，如同春阳融雪，寸寸崩解、消散！
“我之道，乃秩序之道，乃守护之道，乃引导此界向善、维系平衡之‘运维’大道！此心不改，此志不渝！魔君，凭你也配乱我道心？！”
陈序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眸中再无迷茫、痛苦、挣扎，唯有如万古星空般深邃的平静，与焚尽一切的决然！他手中的巡天镜雏形，光华内敛，却散发出一种亘古、威严、不容亵渎的煌煌道韵！
几乎在心魔破碎的同一瞬间，外界的绝杀也已临头！蚀渊魔君似乎失去了耐心，那遮天魔掌不再保留，掌心漩涡膨胀到极致，毁灭性的吸力就要将陈序连同镜光彻底吞噬、碾碎！
“就是现在！”陈序心中一片空明，所有杂念尽去。他没有试图去对抗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也没有去防御那毁天灭地的掌力。他将残存的、经过心魔淬炼后更加精纯凝练的所有神念、所有修为、所有对“运维之道”的感悟，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那面与他性命交修、心意相通的巡天镜雏形之中，然后，将其对准的，并非魔掌，也非魔君本体，而是——魔掌中心，那吞噬一切的漩涡最深处，那毁灭法则运转的……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因与镜光对抗而稍纵即逝的“规则涟漪”！
“以镜为凭，照见真实！以我道心，定尔规则！镇！”
镜光，不再是与魔掌硬撼，而是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直指本源的“规则映照”之光，轻柔地，点在了那丝涟漪之上。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却又仿佛响彻在诸天万界法则层面的脆响！
那吞噬一切的魔掌漩涡，猛地一滞！其中流转的、代表“蚀灭”、“终结”、“混乱”的至高魔道法则，竟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与冲突！就像精密运转的仪器，被一根最细微的头发丝卡住了最关键齿轮！
“什么？！”蚀渊魔君那冰冷的魔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名为“愕然”的情绪。它这化身一击，虽非全力，却也蕴含了一丝本源魔道法则，竟被一个蝼蚁，以这种方式……干扰了？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紊乱，对魔君而言微不足道。但对陈序，对下方那些燃烧生命为他争取时间的柳萱、吴长老等人而言，这一刹那，就是生死，就是……反击的曙光！
陈序七窍流血，身躯布满了瓷器般的裂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弧度。
他守住了本心，找到了方法。接下来……
他艰难地转动几乎碎裂的眼珠，看向了下方，那在魔掌余波中苦苦支撑、却依旧挺立的一道道染血的身影。
该你们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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