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心性试炼，镜碎认主
冰晶祭坛高耸，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载玄冰之心雕琢而成，散发着亘古不化的寒意。祭坛中央，那面模糊的冰镜虚影静静悬浮，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如同冻结的湖面，内部光影流转，仿佛封存着无数世界的倒影，又似通往内心最深处的幽径。冰魄遗族的两位长老分立祭坛两侧，冰白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如同两尊守护了无尽岁月的冰雕。
“外来者，上前。将手置于镜面之上。”为首的高大冰灵以神念传达旨意，声音直接在四人识海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任何情感，“虚妄冰镜，映照本心。沉沦，则永锢冰心；勘破，方见真我。此关，唯有一次机会。”
陈序与柳萱、玄玑、素心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这试炼看似简单，却直指道心，凶险莫测。陈序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星辰之力流转周身，压下伤势与疲惫，迈步上前。他是队伍核心，更是镜片感应者，这第一关，理应由他先闯。
他将手掌缓缓按向那模糊的镜面。触手并非寒冷，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要将他灵魂吸摄进去的虚无之感。
刹那间，天旋地转！陈序只觉神魂离体，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由无数记忆碎片和内心执念构成的幻境漩涡！
幻境一：权倾天下
他发现自己端坐于九天之上的凌霄宝殿，身披九龙帝袍，头戴平天冠，下方仙神妖魔尽皆俯首，口称“天尊”。一念可决亿万生灵生死，一掌可握诸天星辰运转。无边权势，无尽寿元，天地同尊。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心底低语：“留下来，你便是这方宇宙的主宰，万物皆在你一念之间。何必再去奔波劳碌，面对那必死的魔劫？”
幻境二：逍遥长生
画面一转，他置身于一座海外仙山，灵泉潺潺，仙鹤翩跹。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只有无尽的生命与探索大道的乐趣。柳萱一袭白衣，在不远处抚琴，笑靥如花；吴长老、王磊等故人皆在，把酒言欢，岁月静好。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才是真正的道。长生久视，逍遥自在。魔劫自有人扛，何不就此隐居，享这无边清福？”
幻境三：血海深仇
景象陡然变得血腥！青玄门山门破碎，伏尸百万！吴长老神魂俱灭，柳萱香消玉殒，王磊、赵撼岳等友人尽数战死，魔族铁蹄践踏山河，亿万生灵在魔焰中哀嚎。而他自己，则因“怯懦”、“逃避”，独自苟活于世间，受尽心魔煎熬，在无尽悔恨与孤独中癫狂。那声音化为厉啸：“看！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世界！脆弱不堪！你的努力毫无意义！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在乎的人！放弃吧，何必承受这撕心裂肺之痛？”
幻境四：存在虚无
最后，一切景象崩塌，归于绝对的黑暗与寂静。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那声音化作终极的拷问：“你是谁？一个偶然闯入的异界灵魂？一个被系统绑定的工具？你的道，你的坚持，你的守护，究竟是你的本心，还是被赋予的程式？你的存在，有何意义？万物终将归于虚无，挣扎有何用？”
权势、逍遥、恐惧、虚无……层层递进，直指人心最深的欲望、最惧的噩梦、以及存在本身的迷茫。冰镜的考验，并非制造虚假的美好，而是将人内心最真实的脆弱、渴望与恐惧无限放大，让人沉溺其中，或崩溃于绝望。
外界的柳萱三人，只看到陈序手掌触及镜面后，身体猛地一颤，便僵立不动，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时而浮现沉醉，时而痛苦扭曲，时而迷茫空洞，气息剧烈波动，甚至周身开始凝结出细微的冰晶，仿佛神魂正在被冻结！
“陈师兄！”柳萱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玄玑真人拦住。
“不可！此乃心关，外人插手，只会让他神魂俱灭！”玄玑真人脸色凝重，“唯有靠他自己勘破虚妄，照见本心！”
素心仙子指尖流转着温润的灵力，随时准备在陈序心神崩溃的瞬间以仙音护持，但眼中也充满了担忧。这冰镜幻境，直指道心本质，最是凶险。
冰镜幻境内，陈序的神魂仿佛在惊涛骇浪中飘摇。那诱惑与拷问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沉沦。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没的临界点，陈序道心深处，那历经生死、于星空下明悟的“运维之道”，如同定海神针，骤然爆发光华！
“权势？不过是责任的枷锁！我之道，在守护，不在奴役！”面对权倾天下的幻象，陈序神魂发出冷笑。星河道人记忆中的浩瀚与责任，青玄门的教诲，陨星平原的血与火，东荒盟友的期盼……这一切，让他早已明悟，力量的意义在于运用，而非占有。
“逍遥？魔劫之下，何来净土？独善其身，不过自欺欺人！”面对仙山逍遥的诱惑，陈序心中浮现的是柳萱倔强的眼神，是吴长老泣血的传讯，是南疆在魔焰中哀嚎的众生。他的逍遥，是守护后的心安，而非逃避下的苟且。
“恐惧？正因珍视，才需奋起！悔恨于事无补，唯有握剑前行！”血海深仇的幻象让他心如刀绞，但更激起了滔天战意与无尽责任感。退缩，才会让幻象成真！唯有抗争，才有一线生机！
“虚无？我思故我在！我道即我在！运维天地，守护秩序，引导向善，便是我的意义！纵使万物终归虚无，此刻的挣扎、守护与绽放，便是存在的证明！”面对最终的虚无拷问，陈序的道心前所未有的璀璨坚定。系统是机缘，星河道人是引路人，但路，是自己选的！守护的意志，出于本心！
“破！”
陈序神魂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蕴含着他坚定不移的守护信念、对自身道路的绝对认同、以及那历经淬炼的“运维之道”！璀璨的星辉自他神魂核心迸发，瞬间驱散了所有幻象阴霾！
“咔嚓……”
仿佛冰面破碎的轻响。外界，那面模糊的冰镜虚影，突然光华大放，镜面变得清晰无比，清晰地映照出陈序挺拔如松、眼神清澈坚定的身影！而他周身凝结的冰晶，也在星辉照耀下瞬间汽化消失！
“呼……”陈序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生灭，深邃而通透。他收回手掌，冰镜的光芒也随之收敛，恢复原状。
“第一关，过。”冰灵长老的神念传来，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柳萱三人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欣喜与敬佩。他们能感觉到，陈序的气息似乎更加凝练圆融，道心经过此番洗礼，愈发坚不可摧。
“下一个。”冰灵示意柳萱。
柳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手按在冰镜上。她的考验，关乎道心纯粹与守护之念，虽也凶险，但凭借冰心玉壶般的剑心与对陈序、对宗门无声的守护信念，亦是有惊无险地通过。
玄玑真人心志坚定，道心通明，专注阵道推演，对外物欲望本就不强，也顺利过关。
素心仙子以医者仁心、济世之念为核心，辅以妙音仙宗清心法门，也堪破了虚妄。
四人全部通过第一关“虚妄冰镜”，虽有波折，但道心皆得到锤炼。
“随我来。”冰灵长老转身，向着祭坛后方一处幽深的冰洞走去。
第二关“万古寒潮”，位于冰洞深处。那是一个完全由万年玄冰构成的洞窟，中央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寒眼”，喷涌着足以冻绝万物的“玄冥真煞”。考验的内容，便是在寒眼边缘，承受越来越强的“玄冥真煞”冲刷，淬炼意志与肉身，坚持一炷香。
极致的寒冷，不仅冻结肉身，更直接侵蚀神魂，带来无边痛苦与孤寂幻象。四人各凭本事，陈序以星辰之体硬抗，引星火炼真寒；柳萱以剑意斩破虚妄；玄玑以阵法隔绝部分寒气；素心以仙音护持神魂。最终皆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个个冻得面色青紫，神魂欲裂，但意志经过此番淬炼，愈发坚韧如铁。
“最后，第三关，‘镜心’认可。”冰灵长老带领四人来到冰洞最深处。这里空无一物，只有洞窟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柔和纯净星辉的……光。
这团光，没有实体，却仿佛蕴含了世间最本源的“镜”之真意，澄澈、映照、真实、洞彻。
“此乃‘镜心’，巡天镜碎片灵性本源所化的一缕印记。得其认可，便可感应并获取碎片。能否得到认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冰灵长老说完，便与另一名长老退至一旁，默默守护。
陈序四人凝神静气，尝试以神识接触那团“镜心”之光。
柳萱的神识接触，镜心微微波动，映照出她清冷外表下对宗门、对某人的深切牵挂与守护之志，光华柔和了一分，但并未有更多反应。
玄玑真人的神识接触，镜心映照出其钻研天道、推演吉凶、守护传承的执着，光华流转，似在分析。
素心仙子的神识接触，镜心映照出其悲天悯人、救死扶伤、以音律抚慰世间的仁心，光华变得温暖。
最后，陈序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道”——那源于异世灵魂对秩序的尊重、得自星河道人对守护的执着、于生死间明悟的“运维”职责、以及愿为此界苍生奋不顾身的决绝意志！同时，他主动沟通体内两块巡天镜碎片，释放出同源的气息与璇玑器灵微弱的呼唤。
“嗡——！”
镜心光华骤然暴涨！它仿佛终于找到了等待万古的共鸣者，欢快地跃动着，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星河道人持镜巡天、镇压万魔的模糊景象，浮现出陈序自微末崛起、守护青玄、力战魔影、结盟抗魔的点点滴滴，更浮现出他对未来“引导此界向善、维护秩序平衡”的宏大愿景与坚定道心！
“守护……秩序……引导……善……道……同源……认可……”
一段模糊却充满欣慰与释然的意念，从镜心中传出，直接映入陈序识海。
下一刻，那团“镜心”之光，如同乳燕归巢，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陈序的眉心，与他识海深处的两块碎片，以及璇玑器灵的微弱意识，融为一体！
“轰！”
陈序只觉神魂剧震，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开，无穷无尽的关于“镜”之大道、关于巡天镜真正威能、关于上古秘辛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同时，一股精纯浩瀚、远超之前任何一块的星辰本源之力，从冥冥虚空灌注而下，冲刷着他的肉身、金丹与神魂！
他的修为，在这股本源之力的灌注下，势如破竹地冲破瓶颈，踏入金丹中期！并且一路攀升，直至金丹中期巅峰才缓缓停下！星辰之体更进一步，周身穴窍隐隐有星芒透出！神识暴涨，覆盖范围扩大数倍！更重要的是，他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对“巡天镜”碎片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暗金、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的核心镜片虚影，在他丹田处缓缓凝聚、实质化！虽然依旧残破，但那股统御周天、监察万界的无上威严，已初露端倪！
三块碎片，终于在镜心认可下，初步融为一体！虽未完整，但其威能，已不可同日而语！
陈序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万千世界生灭，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自然流露。他对着冰魄遗族两位长老，郑重一拜：“多谢前辈成全！”
冰灵长老那万年不变的冰白色眼眸，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神念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沧桑：“使命已达，守护终结。碎片归位，希望……不息。北冥之眼深处，有你所需之物。但……危险……远超想象。好自为之。”
说完，两位冰灵长老的身影，连同那座冰晶祭坛，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点点冰晶光华，消散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仿佛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将碎片交给认可之人。
陈序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完整的镜片感应。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就在北冥之眼深处！获取它的认可，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但他目光坚定，望向北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镜碎终有重圆日，魔劫必将有尽时！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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