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如同最精密的发条,在清晨六点准时将郑阳唤醒。怀中温软的触感和清朗均匀的呼吸让他心头一片宁静。他低头,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凝视着清朗熟睡中毫无防备的恬静侧脸,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治愈。
他如同执行最高指令般,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在不惊动怀中人的前提下,完成每日例行的“脱离程序”。动作轻缓精准,仿佛在拆解一枚关乎世界和平的炸弹。
成功“脱身”后,他站在床边,替清朗掖好被角,又凝视了片刻,才转身走向客厅,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晨间锻炼。
汗水挥洒,肌肉贲张,新的一天在规律的节奏中开启。锻炼结束,冲个战斗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郑阳走进了厨房。燕麦、鸡蛋、吐司、牛奶……熟悉的食材在他手中化作营养均衡、卖相精致的早餐。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
一切都如同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井然有序,充满掌控感。郑阳甚至心情不错地多煎了一个溏心蛋,考虑着等清虞起床后,是否要给他也准备一份(看在他是朗朗表弟的份上)。
将早餐妥善保温后,郑阳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准备去接收他最重要的“战利品”——叫醒他的朗朗,开启新一天的甜蜜互动。
他轻轻推开主卧的门,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走向床边——
然后,他的脚步,连同脸上那丝微不可查的柔和,一起僵住了。
只见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属于他的位置,此刻正被一个栗色卷毛的脑袋占据着。清虞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扒在清朗身上,脑袋埋在清朗颈窝,睡得正香,甚至发出了细微的、满足的鼾声。清朗似乎也习惯了这额外的“抱枕”,一只手臂还无意识地搭在清虞背上。
而他自己原本的位置,空荡荡,凉飕飕。
郑阳:“……”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就从心底窜了起来,直冲脑门。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这块领地,这个位置,这个人!是他的!谁允许这个小东西半夜爬床,还霸占了他的专属怀抱?!
他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兄友弟恭”(在他看来是鸠占鹊巢)的画面,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人,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恨不得立刻上去把那只“无尾熊”从清朗身上撕下来,扔到窗外去!
然而,残存的理智(以及对清朗醒后反应的顾忌)像一道枷锁,死死地拉住了他。这是朗朗的表弟,是客人,还是个看起来一碰就碎(虽然昨晚已经暴露了本质)的“娇气包”。不能动手,至少不能明着动手。
这股邪火憋在胸腔里,烧得郑阳五脏六腑都疼。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动手,不代表不能做点什么。
他黑着脸,大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动作果断却异常轻柔地,将清朗从清虞的“魔爪”中剥离出来,打横抱进自己怀里。清朗似乎被惊扰,不满地嘤咛了一声,在郑阳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成功“夺回”所有物,郑阳心里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点点。但看着床上那个依旧睡得人事不知、霸占了他被窝和老婆(虽然只有半晚)的罪魁祸首,那股憋屈感又涌了上来。
他抱着清朗,转身准备离开。路过床边时,看着清虞那露在被子外、还穿着卡通睡裤的腿,郑阳眼神一暗。
他状似无意地、却又带着点精准的力道,用穿着室内拖鞋的脚,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清虞的小腿。
“唔……”睡梦中的清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碰”惊扰,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把腿缩回了被子里,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了,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郑阳:“……”
更气了!
他不再停留,抱着清朗,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快步走出了卧室,还泄愤似的用脚跟带了一下门,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将清朗抱进主卧的浴室,放在洗手台前。清朗这才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是郑阳,又放心地闭眼靠在他身上,任由摆布。
郑阳像往常一样,开始给他刷牙洗脸。只是今天的动作,似乎比平时重了那么一丝丝,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怨气?尤其是擦脸的时候,毛巾的温度好像也比平时烫了点?
清朗被那微烫的毛巾敷得舒服地叹了口气,完全没察觉到自家大狗内心的惊涛骇浪,甚至还含糊地夸了一句:“郑老师……服务……真好……”
郑阳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更仔细地把他脸颊上不存在的、可能沾上的“别人”的气息擦掉。
洗漱完毕,抱着清朗来到餐厅,将他安顿在座位上,摆好早餐。清朗依旧处于半梦半醒的“托管”状态,小口小口地吃着郑阳喂过来的食物。
而那个引发这一切的源头——清虞,直到快九点,才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从客房(?)晃荡出来。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卷毛,身上穿着宽大的卡通t恤和短裤,看到餐桌边的清朗和郑阳,立刻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迷糊的笑容:
“朗哥早!哥夫早!”他自动自觉地坐到空着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好香啊!有我的份吗?”
郑阳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起身去厨房,将那份多煎的(原本可能打算给他的)溏心蛋和烤好的吐片端了出来,放在清虞面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热情。
清虞却毫不在意,开心地道谢:“谢谢哥夫!”然后就开始埋头苦吃,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夸,“哥夫手艺真棒!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清朗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看着自家表弟那副狼吞虎咽又毫无心机的样子,又看看身边郑阳那虽然依旧没表情但周身散发“低气压”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忍着笑,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郑阳的小腿。
郑阳侧头看他。
清朗对他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晚、上、补、偿、你。
郑阳的眼神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点,伸手握住了清朗在桌下的手。
而罪魁祸首清虞,对此一无所知,正沉浸在美味的早餐和“新家”的温暖中,完全不知道自己清晨那一脚(被踹)和差点被扔出去的危机,以及未来几天可能面临的、来自他这位冷面“哥夫”的、无声的“特殊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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