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予被当众敲打后，暂时蛰伏了起来，酒吧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清朗知道，他那剂“猛药”还没下呢。他看着郑阳依旧那副懵懂又暗自窃喜（因为被夸奖了）的傻狗样，决定不再等待。
这天打烊后，员工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清朗和还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郑阳。酒吧里灯光调暗，只剩下吧台区域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下，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
清朗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拎着一瓶开封的红酒和两个杯子，坐到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殷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郑阳，”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别忙了，过来陪我喝一杯。”
郑阳擦拭冰柜的动作顿住，有些迟疑地看向清朗。老板很少在下班后单独留他，更别提喝酒了。他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在清朗对面站定，依旧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清朗将另一杯酒推到他面前，然后支着下巴，目光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桃花眼在暖光下仿佛带着钩子，能一直看到人心里去。
“郑阳，”他又唤了一声，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叹息，“你最近，好像很关心我和谁吃饭，和谁接触？”
郑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避开清朗的视线，盯着那杯红酒，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职责所在。”
“职责？”清朗轻笑，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混合着酒香和冷冽香水的气息瞬间包裹了郑阳，“什么样的职责，包括……干涉老板的私生活？”
郑阳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粘稠。清朗的逼近让他无所适从，那直白的问题更是像一把钥匙，试图强行撬开他紧紧锁住的、连自己都不敢审视的内心。
“我……”他张了张嘴，大脑疯狂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符合逻辑的、能解释他那些行为的“职责”条款。那些行为，本身就是非理性的，是超出他程序设定的bug！
清朗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决定再添最后一把柴。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郑阳放在吧台上的、紧紧握拳的手背。
那触碰如同电流，瞬间窜遍郑阳全身，让他猛地一颤，几乎要跳起来。
“郑阳，”清朗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眼神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承认吧，你就是在吃醋。你不想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对不对？”
「承认吧！」
这三个字像魔咒，在郑阳脑海里炸开。他感觉那层自欺欺人的、用逻辑和规则构筑的壁垒，在清朗步步紧逼的目光和话语下，正在寸寸碎裂。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已久的、名为“占有欲”的野兽即将破笼而出！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狼狈又渴望的样子。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点头！他想承认！他想告诉这只坏猫，是的！他不想！他不想看到他和陆璟川在一起！不想看到他对别人笑！他……
就在郑阳嘴唇微张，那个“对”字即将冲破理智脱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叮咚——”
酒吧门口的风铃响了。
两人俱是一惊，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陆璟川推门而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大衣，肩头还带着夜色的寒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朗哥，抱歉这么晚打扰。我刚结束一个案子，路过看到灯还亮着，想起有份补充协议忘了给你，就顺便送过来了。”
他的出现，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劈散了那暧昧到极致的氛围，也打断了郑阳那几乎要成功的“坦白”。
清朗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和懊恼，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直起身，拉开了与郑阳的距离，脸上重新挂上营业式微笑：“璟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快进来坐。”
郑阳则像是骤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后退一步，与清朗拉开距离，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对陆璟川这个不速之客的强烈不满！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璟川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从容地走进来，将文件递给清朗，目光扫过吧台上那两杯红酒，以及郑阳那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和泛红的耳根，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品酒了？”他语气温和，带着试探。
“没有，正好郑阳也忙完了，随便喝一杯。”清朗接过文件，语气随意，心里却把陆璟川骂了千百遍。这老鹰，来得真是“巧”！
陆璟川笑了笑，很自然地就在清朗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那个被邀请的客人。他看向那瓶红酒，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试图重新掌控节奏：“这是勃艮第的？年份不错。说起来，我上周刚去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勃艮第品鉴会，有几个庄园的新酒很有特色，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去尝尝。”
他这是在展示他的品味和圈子，试图将清朗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熟悉的、高雅的领域。
若是平时，清朗或许会敷衍地应和两句。但此刻，他正因为好事被搅黄而心头火起，对陆璟川这套有些免疫了，甚至觉得有点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阳，却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锐利：
“陆律师，勃艮第葡萄酒的品鉴，对环境温度、湿度和醒酒时间有极其严格的要求。非专业品鉴场合下的风味体验，误差率可能超过40%，参考价值有限。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璟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击致命的精准，“过度频繁摄入酒精，会增加肝脏代谢负担，不利于长期健康。建议适度。”
陆璟川：“……”
清朗：“！！！”
清朗差点没忍住给郑阳鼓掌！这傻狗！居然学会用他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反击了！而且句句戳在陆璟川试图营造的“高雅”和“享受”氛围的死穴上！什么误差率，什么肝脏负担……简直是对浪漫和情调的无情绞杀！
陆璟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第一次被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或者说他自以为擅长的领域）用这种“科学”的方式怼得哑口无言！这感觉比被直接骂一顿还难受！他引以为傲的修养再次面临严峻考验。
郑阳看着陆璟川吃瘪的样子，心里那口因为被打断而憋着的恶气，总算出了一点点。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分明写着——“跟我比讲道理？你还嫩点。”
这是陆璟川和郑阳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暗戳戳的交锋。没有激烈的争吵，只有冰冷的数据和理性的分析，结果却是——陆大律师，惨败。
清朗看着这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电光火石，一个气得内伤还要保持风度，一个用最死板的方式赢得了阶段性胜利，只觉得这场面简直精彩绝伦！他心里的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看戏的愉悦。
他适时地下场周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一个律师一个调酒师，怎么还讨论起医学问题了？璟川，谢谢你的协议，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陆璟川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晚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他深深地看了郑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对清朗点了点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起身离开。
酒吧门再次关上，只剩下清朗和郑阳。
气氛却再也回不到刚才那种暧昧紧绷的状态了。郑阳经过这一打岔，那股豁出去的勇气也泄了下去，重新变回了那只缩回壳里（或者说吧台后）的闷葫芦大狗。
清朗看着他，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走到郑阳面前，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清朗看着他，眼神玩味，“郑阳，你刚才……想说什么？”
郑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下巴上微凉的触感，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失控。他想说什么？他刚才差点就……！
可是现在，勇气消失了，理智回笼，那些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眼神闪烁，最终狼狈地偏过头，挣脱了清朗的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没什么。老板，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自己的工具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吧，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在追。
清朗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晃着手中的酒杯，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
没关系。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
他有的是耐心，慢慢撬开这只傻狗的硬壳。
反正，看他和陆璟川斗法，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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