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余波在逸清斋后院弥散。韩济忍着反噬的眩晕,指挥明轩快速清理地面上那三处被阴蚀符腐蚀出的焦黑痕迹,同时双手如穿花蝴蝶般,不断将新的防护阵盘嵌入受损的地基。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玄水宫这一手阴毒无比,若非苏婉清感知敏锐,林逸反应迅捷,后果不堪设想。
“阴蚀符的腐蚀之力已渗入地脉三寸,外围‘厚土阵’根基受损近两成。”韩济一边施法修复,一边沉声汇报,“老朽已临时布下‘地脉净化符’和‘金刚岩甲阵’双重防护,可以暂时遏制腐蚀蔓延,并加强地下防护。但要彻底修复,需要至少三日,且需消耗不少蕴含土行和净化之力的灵材。”
林逸点头,将一瓶得自地脉灵眼、蕴含精纯土灵与生机之气的灵液递给韩济:“韩老先用此物稳住阵法。灵材我会让刘三爷和王会长帮忙收集。”
他转向苏婉清:“能追踪到刚才那几人的去向吗?”
苏婉清闭目感应片刻,摇了摇头:“他们很谨慎,逃离时用了某种遮掩气息的秘法或符箓,且城内人多气杂,追查不易。不过,其中一人身上残留的阴寒气息,与之前在望江楼偷袭你的那个瘦高修士(吴先生)有八九分相似。”
“果然是他。”林逸眼中寒光闪动。看来墨坤手下真正得力的,就是此人了。“先不管他们。当务之急是稳固内部,防范下一次。”
天亮后,林逸立刻约见了王会长和李会长,将昨夜遇袭之事隐去修真细节,只说有对头商业竞争不成,竟试图用下毒(指阴蚀符的腐蚀性)手段破坏工坊地基,幸得及时发现阻止。
王会长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不,深更半夜竟敢行此卑劣之事!定是周通那伙人干的!林老板放心,我这就去找知府大人和陈通判(州府司法长官),必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李会长也是面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已不是寻常商业竞争。林东家,你这边受损可严重?官府的订单……”
“李大人放心,些许破坏,几日便可修复,绝不会影响订单交付。”林逸保证道,“只是,对方手段龌龊,防不胜防。在下恳请二位会长,加强对‘新益联盟’各家的巡查与支持,尤其是鲁氏、孙记、墨家坊这几家核心成员,他们的工坊和匠人,很可能也会成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这是自然!”王会长拍胸脯道,“我这就派人去各家提醒,并加派护卫。咱们‘新益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不能让宵小得逞!”
李会长也道:“府衙这边,我会禀明知府大人,请衙役加强对相关街区的巡防。林东家若有需要,也可向衙门申请临时护卫。”
有了王、李两位地头蛇的明确支持,林逸心中稍定。但他知道,官面上的保护只能防君子,防不住玄水宫那种不择手段的修真势力。真正的防线,还得靠自己。
他回到逸清斋,立刻召见了刘三爷和“新益联盟”的几位核心成员主事人。
“昨夜之事,想必诸位已有所耳闻。”林逸开门见山,“对头已不满足于商业打压,开始用上阴私手段。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共商一个‘联防互助’之策。”
他提出了几个具体方案:第一,由逸清斋出资,聘请刘三爷麾下可靠的武师和退伍老兵,组成一支二十人的“联盟巡护队”,轮流在各家工坊、仓库和主事人宅邸附近巡逻警戒,由韩济统一传授一些辨识阴邪之气的粗浅法门和预警手段。第二,建立紧急联络机制,每家配备特制的响箭和传讯烟火,一旦遇袭,立刻示警,附近成员需第一时间支援。第三,核心技术和图纸资料,实行“分散保管、定期轮换”制度,并制作多份副本,藏于不同安全地点。
“此外,”林逸目光扫过众人,“从今日起,‘格物轩’的教学改为流动进行。我会定期到各家工坊,结合实际问题现场讲解。学徒们也分散到各家,边学边做,既能保证安全,也能促进各家技艺交流。”
这些措施务实而周密,既考虑了世俗层面的安全,又隐含了对修真手段的防范(通过韩济传授的辨识法)。鲁大匠、孙掌柜等人纷纷点头赞同。经历了昨夜惊魂,他们也深感自危,林逸的提议正合他们心意。
“林老板思虑周全,我等定当全力配合!”鲁大匠代表众人表态。
会议结束后,林逸单独留下了墨娘子和彩云阁的云老板。墨娘子擅长机关小巧,心思玲珑;云老板经营染料,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多,消息灵通。
“墨娘子,我需要你帮我设计几样东西。”林逸摊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几种简易的陷阱和报警装置草图,如绊发响铃、压力触发的烟幕弹、以及能附着在门窗上、被触动后留下特殊荧光粉末的机关。“不需要多大威力,但要隐蔽、灵敏,主要起预警和追踪作用。材料尽量用常见之物。”
墨娘子仔细看着图纸,眼中异彩连连:“妙啊!这些机关构思精巧,虽是小道,却极其实用。林老板放心,给我两天时间,定做出样品。”
“云老板,”林逸又看向富态的云老板,“我想请你帮忙,通过你的渠道,在州府及周边县城,悄悄收购一批品质尚可的‘辰砂’、‘雄黄’、‘赤硝’等阳性矿物,以及‘桃木’、‘雷击木’等材料。数量不需要太多,但要可靠。价钱好说。”
辰砂、雄黄、赤硝都是民间认为有辟邪驱毒之效的矿物,桃木、雷击木更是道家常用辟邪材料。云老板虽然奇怪林逸要这些做什么,但聪明地没有多问,点头应下:“包在云某身上,三日内备齐。”
安排完这些,林逸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将商业防御的网织得更密,同时也开始为应对玄水宫的修真手段做准备。那些阳性矿物和木材,正是韩济修复和强化阵法,以及制作一些简易辟邪、预警法器所需。
然而,玄水宫的报复并未停歇。就在林逸紧锣密鼓布置的当天下午,坏消息传来——孙记皮行在城外的一处鞣制皮货的作坊,突然起火!火势来得蹊跷迅猛,虽经扑救,仍烧毁了小半个作坊和一批正在处理的皮料,损失不小。更诡异的是,救火的人发现起火点附近的地面,有被腐蚀的痕迹,与昨夜逸清斋地下的痕迹极为相似!
紧接着,鲁氏工坊一个手艺很好的老木匠,在回家途中“意外”被马车撞伤,虽无性命之忧,却短期内无法工作。而撞人的马车夫事后不知所踪。
墨家坊则收到了匿名恐吓信,信上画着一个血淋淋的机关零件,警告他们“少管闲事”。
一连串的打击,精准而狠辣,目标直指“新益联盟”的薄弱环节和核心匠人!显然,墨坤在动用阴蚀符失败后,改变了策略,开始从外围施压,试图让联盟从内部崩溃、人心涣散。
消息传到逸清斋,林逸面沉如水。他立刻带着韩济和苏婉清,亲自前往孙记皮行的作坊勘察,又去探望了受伤的木匠。
“是阴火符的残留气息,混合了某种助燃的油脂。”韩济仔细检查过火灾现场后,低声道,“手法隐蔽,但逃不过老朽的探查。撞伤木匠的马车,车轮上也有微弱的阴寒灵力波动,应是被人以秘法短暂操控。”
“他们在示威,也在试探。”苏婉清冷声道,“看我们如何应对,看联盟人心是否动摇。”
林逸站在焦黑的作坊废墟前,望着忙碌清理的孙记伙计和闻讯赶来、面带忧色的鲁大匠、墨娘子等人,忽然朗声道:“诸位,对头越是疯狂,越说明他们怕了!怕我们的‘新益联盟’成势,怕我们的‘便民新器’惠及百姓,断了他们的财路!”
他目光扫过众人:“孙记的损失,逸清斋承担一半!受伤的老师傅,所有医药费和误工费,联盟共同承担!从今日起,‘联盟巡护队’即刻上岗,各家工坊匠人上下工,由巡护队统一护送!对方敢伤我们一人,我们就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他们烧我们一间作坊,将来我们就要开十间、百间比这更好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信心。原本有些惶惶的人心,顿时安定下来。孙掌柜更是感动得眼圈发红。
“林老板仗义!我孙记跟定您了!”
“对!跟他们干到底!大不了这条老命不要了!”鲁大匠也激动道。
看着重新凝聚起来的人心,林逸心中稍慰。但他知道,光靠鼓舞和防守是不够的。必须主动出击,打疼墨坤,让他不敢再肆意妄为。
而机会,似乎很快就来了。傍晚时分,刘三爷匆匆来报:墨坤今日午后悄然离开了沧澜阁,只带了那个瘦高修士(吴先生)和两名心腹,乘坐马车出了南门,不知去向。
“南门?”林逸目光一闪,“那是往黑风山脉的方向……难道,他们得到了关于‘阴阳潭’或者其他什么的消息,急于前去?”
他心中念头飞转。墨坤此时离开州府,要么是有更要紧的事,要么是……援手将至,他需要亲自去接应或安排?
无论如何,墨坤离开,对州府内的玄水宫势力是个削弱,也是自己的机会。
“三爷,继续盯紧沧澜阁剩下的人。另外,黑风山脉那边,也想办法找几个熟悉地形的猎户或采药人,留意一下是否有陌生修士活动的踪迹。”林逸吩咐道。
“是!”刘三爷领命而去。
林逸回到静室,铺开宜州地图,目光落在南部那一片标志着“黑风山脉”的连绵阴影上。
“阴阳潭……阴极阳生……”他低声自语。苏婉清重塑灵躯所需的那几样灵物和特殊灵地,至今尚无确切消息。这黑风山脉,或许值得一探。而且,若墨坤的目标也在那里……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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