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以雷霆手段扑灭内外风波,其铁腕与果决不仅震慑了宵小,更在青云二州树立了无可动摇的权威。流言蜚语在血与火的现实面前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强大秩序的敬畏与依赖。趁此人心初定、威权鼎盛之际,林逸深知,必须尽快将这种临时的、基于个人威望的统治,转化为稳固的、制度化的根基。
州府议事厅再次成为风暴的中心,但这一次,席卷而出的不再是军事命令,而是构建秩序的蓝图。
“立纲陈纪,方能长治久安。”林逸环视麾下文武,声音沉静而有力,“今日起,颁布《青云律》!”
这部由林逸主导,结合了此世律法精髓与他来自现代的一些法治理念草创而成的法典,虽显粗糙,却意义非凡。它明确界定了军民权责,简化了诉讼流程,尤其加重了对贪污、渎职、通敌、煽动叛乱等罪的惩处,条文中甚至隐约透露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意味。律法的颁布,意味着治理开始从人治向初步的法治过渡。
紧随其后的是官制改革。林逸并未完全照搬大周朝廷的繁琐体系,而是建立了一套更扁平、更有效率的架构。设“政事堂”总揽民政,由苏婉清主持;“枢密院”执掌军机,由柳乘风(伤势已近痊愈)领衔,下辖各军;“度支司”管理财政、户籍、粮帛钞发行;“格物院”与“靖安司”则独立运作,直接向林逸负责。这套体系权责清晰,减少了推诿掣肘,极大地提升了行政与军事效率。
然而,林逸最为看重的,却是另一项看似不急之务。
“设立‘青云学宫’。”林逸宣布此令时,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学宫,非为科举,非为八股。它将分为三院:文院,授史策、律法、经济、算学;武院,授兵法、战阵、骑射、格斗;格物院,授匠作、医理、农事、天文地理!”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培养实用人才的摇篮,一个打破门阀垄断、为自己和未来势力输送新鲜血液的基地。教材由他亲自把关,融入了大量超越时代的简洁知识与思维方式。
此令一出,厅内哗然。授这些“杂学”?还与文武并列?这简直是对传统士大夫观念的颠覆!
“公子,此举是否过于……惊世骇俗?”一位投诚过来的老学究忍不住出言劝谏,“恐惹天下读书人非议。”
林逸淡然一笑:“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我要的是能安邦定国、富民强兵之才,非皓首穷经、空谈误国之辈。天下非议?若连这点非议都承受不起,何谈与伪帝争锋,靖难安民?”
他态度坚决,无人再敢多言。青云学宫的筹建,便在一种复杂的目光中启动,第一批学员,主要从军中有功士卒、官吏子弟以及民间聪颖寒门中选拔。
就在林逸大刀阔斧地进行内部建设,夯实根基之时,两股外来的压力也接踵而至。
首先是靖北侯萧破虏的使者再次抵达。这一次,使者带来了正式的盟书副本以及部分援助物资,态度却比上次更加微妙。使者除了重申盟约,更“委婉”地提出,希望林逸能尽快整合力量,对依旧盘踞在边境地区的蛮族残部发动清剿,以“彰显盟军声威”,并暗示靖北侯希望能在青云二州的官员任命和赋税征收上,拥有一定的“知情权”和“建议权”。
这无疑是试探,也是逐步渗透的开始。林逸心中冷笑,面上却热情接待,对清剿蛮族之事满口答应,声称已在进行准备,但对于官员任命和赋税,则巧妙地以“《青云律》初立,不宜擅改,恐失民心”为由,暂时挡了回去。他需要时间消化内部,更需要时间让青云二州真正变成铁板一块,才能有底气与靖北侯进行更平等的对话。
使者离去后,林逸的脸色沉了下来。与靖北侯的关系,如同走钢丝,必须小心拿捏分寸。
另一股压力,则来自那始终隐藏在暗处的玄水宫。
州府内院,苏婉清的居所周围,已被慕容芷的靖安司和听雪楼好手布下了天罗地网,明哨暗卡,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林逸甚至将玉衡子道长也请来,在院落周围布下了一些简单的预警阵法。
然而,百密一疏,或者说,敌人选择了一种更为诡异的方式。
这日,苏婉清正在院中翻阅格物院送来的关于新式纺车的图样,一名新来的、负责洒扫的哑女婢女,低着头,端着茶水走近。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就在她将茶水放在石桌上,转身欲退的瞬间,苏婉清腕上一直佩戴着的一枚、由玉衡子赠送的、有清心辟邪之效的暖玉手镯,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冰凉刺骨,甚至表面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黑气!
苏婉清心中猛地一跳!她想起玉衡子的叮嘱,这手镯若遇阴邪之气侵扰,便会示警!
“站住!”她立刻出声喝道。
那哑女婢女身体一僵,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向院外走去,动作竟异常敏捷!
“拿下她!”守在院门的靖安司护卫见状,立刻扑上!
那哑女婢女眼见无法逃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绝望,猛地回身,张口竟喷出一股无色无味、却让周围花草瞬间枯萎的淡薄雾气!两名冲在前面的护卫吸入雾气,顿时脸色发青,踉跄倒地!
“闭气!”慕容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一剑刺向那哑女背心!
那哑女竟不闪不避,任由长剑透体而过,脸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仙妪…慈航普度…净灵…归位…”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身体迅速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慕容芷检查了一下那摊黑水,脸色凝重:“是玄水宫的‘化身毒傀’,以活人炼制,体内蕴藏剧毒,看来是专门用来试探和送死的。”
消息传到林逸耳中,他勃然大怒,亲自赶到现场。看着那滩黑水和中毒昏迷的护卫,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对方竟然将毒手伸到了婉清身边!虽然这次未能得逞,但无疑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和挑衅。
“查!这婢女是如何混进来的!所有接触过她的人,全部隔离审查!”林逸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告诉慕容芷,靖安司若再出纰漏,让她提头来见!”
他紧紧握住苏婉清有些冰凉的手,感受到她的惊悸,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的杀意。
“毒手仙妪……‘慈航普度’?‘净灵归位’?”林逸咀嚼着那毒傀临死前的话语,眼中寒芒闪烁,“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我定会让你有来无回!”
他意识到,内部的整顿与外部的周旋固然重要,但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才是眼前最致命、最迫在眉睫的威胁。必须尽快将其揪出,彻底铲除!
夜色下,林逸站在州府最高的望楼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沉寂的青州城。立纲陈纪,筑巢引凤,这一切的根基,是安全。若连身边之人都无法护佑,一切宏图霸业,不过是镜花水月。
暗室之中的毒谋,已然亮出了獠牙。他必须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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