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老溃逃,白光消散,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残阳将最后的余晖泼洒在断壁残垣和堆积的尸骸上,映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硝烟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来自冥老的阴冷气息。
韩铁山的云州军惊疑不定地停止了进攻,士兵们握着兵器,看着独立于废墟之中、沐浴着血色夕阳的林逸,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茫然。主帅溃逃,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接连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和“神迹”,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内的守军也同样茫然,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伤亡带来的悲痛交织,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场中那道依旧挺立的身影——林逸。
他站在那里,怀中抱着昏迷的苏婉清,手中的“玄”字令已恢复平静,只是那温润的触感依旧。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那言出法随、驱散冥老的白色光柱和模糊身影,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
那是谁?是敌是友?为何出手相助,又为何匆匆离去?
无数疑问盘旋,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林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虚弱感,目光扫过战场。他看到惊魂未定的敌军,也看到残存守军眼中希冀的光芒。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玄”字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传遍战场:“冥老已退!玄魂阁邪魔,不过如此!”
他没有提那白色光柱,只将功劳归于己身和令牌,这是稳定人心最直接的方式。
“韩铁山!”他目光转向城外云州军方向,声音提高,“尔等助纣为虐,围攻青州,杀戮百姓,其罪当诛!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冥老已弃尔等而去!若此刻退兵,尚可留得性命!若执迷不悟,休怪林某令牌无情!”
他话语中刻意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背后仍有依仗的姿态。配合着方才驱散冥老的“神迹”,以及他手中那枚神秘莫测的令牌,竟真的产生了强大的威慑力。
云州军一阵骚动,将领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下令进攻。主帅(冥老)都跑了,对方又有“神明”相助,这仗还怎么打?
最终,不知是谁先带头,云州军开始缓缓后撤,虽未完全退去,却在城外十里重新扎营,显然是在观望。
逼退了敌军,林逸心中稍定,但丝毫不敢放松。他立刻投入到残局的整顿之中。
“李长史!”他找到正在组织人手抢救伤员、扑灭余火的李文柏,“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安抚百姓,统计损失!凡阵亡将士,厚加抚恤!凡趁乱劫掠、散布谣言者,立斩!”
“是!”李文柏领命,虽然疲惫,眼神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林逸又看向勉强支撑着走来的玉衡子:“道长,慕容姑娘和柳兄伤势如何?”
玉衡子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慕容姑娘伤势虽重,但根基未损,好生调养应无大碍。只是柳壮士……”他叹了口气,“毒箭伤及心脉,又透支过甚,生机微弱,贫道也只能暂时吊住他一口元气,能否醒来,全看天意,以及……是否有对症的灵药。”
林逸心中一沉,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柳乘风是为了救他……他绝不能让柳兄就这样死去!
“需要何种灵药?道长但说无妨!”
“需以至阳至纯之物,化解阴煞剧毒,护住心脉。若能有‘九阳还魂草’或‘万年石钟乳’这等天地奇珍,或有一线生机。”玉衡子沉吟道,“只是这等宝物,可遇不可求……”
九阳还魂草?万年石钟乳?林逸默默记下,无论多难,他都要想办法找到!
初步稳定了城内秩序,林逸立刻赶往州牧府地窖。苏婉清被安置在那里,由几名细心丫鬟和大夫照料。
地窖内灯火通明,苏婉清静静躺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但眉心的那点纯净白光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是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极其淡薄、却让人心神安宁的气息。
“她怎么样了?”林逸问向正在把脉的老大夫。
老大夫收回手,眉头紧锁:“奇哉,怪哉!夫人脉象微弱,气血两亏,按理说早该……可偏偏又有一股极其精纯的生机护住了心脉本源,仿佛……仿佛体内自成一方净土,万邪不侵,百病自消。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况。”
净灵体……林逸心中明了。这特殊的体质,在耗尽力量后,反而成了保护她自身的最后屏障。
他坐在榻边,轻轻握住苏婉清冰凉的手,心中充满了怜惜与后怕。今日若非她净灵体爆发,若非那神秘白光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婉清,快点醒来……”他低声呢喃。
就在这时,负责清理战场的赵虎,带着一件东西,急匆匆地来到地窖。
“公子!”赵虎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副破损的、沾染着血迹和泥土的强弩,以及半截幽蓝色的箭杆,“这是在柳爷中箭位置附近发现的!并非军中标配弩箭,做工精良,箭毒诡异,像是……像是专门打造的刺杀利器!”
林逸眼神一凝,接过那半截箭杆,入手冰凉,箭毒的气息让他都感到一丝不适。他仔细检查弩身,在弩机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木纹印记,那印记的形状……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
“还有,”赵虎压低声音,“我们清点叛军尸体时,发现周大同及其几个核心党羽……并不在其中!他们很可能在混乱中,趁乱逃出城了!”
周大同跑了?还有这来历不明的刺杀弩箭!
林逸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内部的隐患,并未随着击退外敌而消除,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那支暗箭,究竟是周大同安排的,还是……另有其人?那个眼泪状的印记,又代表着什么?
就在林逸思索着内部奸细和那神秘弩箭来历之时,一名负责看守城门、原本是商会成员的护卫,又带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公子,城外……城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北边来的商旅,有紧要事情,必须当面禀报公子!他说……他带来了关于‘九阳还魂草’的消息!”
九阳还魂草?!
林逸猛地站起身!这消息来得太巧了!柳乘风刚需此物救命,就有人送上门来?
是陷阱?还是真的机缘巧合?
他看向地窖外沉沉的夜色,心中警兆顿生。冥老虽退,韩铁山大军未远,城内奸细潜伏,如今又来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送药人……
这青州城,看似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实则依旧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他沉吟片刻,对赵虎道:“带他进来!但需严密搜查,不得携带任何兵器。另外,请玉衡子道长和慕容姑娘(若能行动)在一旁暗中戒备。”
他倒要看看,这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能带来怎样的“消息”。
而在他怀中,那枚“玄”字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温热。
喜欢逍遥布衣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逍遥布衣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