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赵家塬还笼罩在晨雾中。
林烬五人已收拾妥当，换上了沈钧提供的便装——林烬是深灰色长衫，魏大勇等人是粗布短打，陈启则穿着普通的军便服，没有军衔标识。看起来就像一支普通的考察队。
那辆改装过的道奇卡车停在村口。车身已经重新喷涂，去掉了“华北地质调查所”的标识，换上了“西北实业公司”的字样。这是林烬昨夜让系统重新喷漆的结果，配合新的身份。
王班长带着几个士兵来送行，看着崭新的卡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多问。
“林先生，一路保重。”王班长抱拳，“过了洛川，就是咱们80军的防区，有事可以找当地驻军，提徐连长或者我的名字都行。”
“多谢王班长这些日子的照顾。”林烬回礼，递过一个小布袋，“一点心意，给弟兄们买点酒喝。”
布袋里是几块大洋。王班长推辞不过，收下了。
众人上车。魏大勇开车，林烬坐副驾，其他人挤在后车厢。陈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卡车内部——仪表盘干净，座椅舒适，发动机声音低沉有力，比他见过的任何卡车都要好。
“林顾问，这车……”他忍不住问。
“公司配的，美国货，改装过。”林烬轻描淡写地带过，“陈少尉，你来指路。”
卡车驶出赵家塬，沿着黄土高原的土路向南。清晨的风带着凉意，路两侧是连绵的沟壑和窑洞村落，偶尔能看到早起的农人在田里劳作。
陈启很快进入角色，摊开地图：“我们从这里向南，大概五十里到云岩镇，那里有个检查站。过了云岩，再走七十里就是洛川。今天应该能在洛川县城过夜。”
“检查站什么情况？”栓子在后车厢问。
“一般是地方保安团和驻军联合设卡，查走私和可疑人员。”陈启说，“不过我们有特别通行证，应该没问题。”
果然，上午九点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个简陋的检查站。几个穿着杂色军装的保安团士兵拦在路上，旁边还有个穿中央军军服的军官。
魏大勇减速停车。林烬摇下车窗，递出证件。
那中央军军官接过一看，脸色立刻变得恭敬：“原来是军事委员会的顾问！失敬失敬！”他挥挥手，示意放行，“几位这是要去哪儿？”
“去周至办点事。”林烬收回证件，随口问，“最近路上太平吗？”
“还算太平。就是前几天有一伙土匪在甘泉那边劫道，被我们打跑了。”军官殷勤地说，“几位路上小心，过了洛川就往西走了，那边山多，不太平。”
“多谢提醒。”
卡车继续前行。后车厢里，孙小眼低声说：“这个军官态度好得有点过头了。”
“特别通行证加上‘军事委员会’的头衔，在这个时代就是金字招牌。”林烬平静地说，“但也会引起注意。接下来我们要低调些。”
中午在云岩镇简单吃了点干粮，继续赶路。黄土高原的路况很差，颠簸得厉害，但改装卡车的悬挂系统表现出色，车内并不算难受。
下午三点，前方出现了洛川县的城墙。
洛川是陕北重镇，城墙高大，城门有士兵把守。排队进城的百姓很多，大多是挑着担子的农民和推着独轮车的小贩。
轮到他们时，守城士兵看到卡车和特别通行证，直接放行，连检查都免了。
进城后，陈启指路：“城东有家‘兴隆客栈’，干净，老板可靠，我以前出公差常住那里。”
兴隆客栈是个二层木楼，后院可以停车。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姓韩，看到陈启就笑着迎上来：“陈参谋来了！稀客稀客！这几位是……”
“公司的同事，来办事。”陈启递过证件，“要两间安静的上房，车停后院。”
“好嘞！”韩老板看了看证件，笑容更盛，“几位放心住，保证清静！”
安顿好后，林烬让魏大勇和栓子去城里转转，买些路上的干粮和必需品，顺便打听消息。孙小眼和王铁柱留在客栈检查车辆和装备。林烬自己则带着陈启，去了洛川县的驻军团部——按照程序，他们需要向当地驻军报备。
团部设在城西的旧县衙里。接待他们的是个姓李的团副，三十多岁，精明干练。
看过证件后，李团副热情地请他们喝茶：“林顾问是去周至？那边现在是前线，不太平啊。”
“去办点技术上的事。”林烬含糊地说，“李团副，周至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日军在秦岭北麓活动很频繁，经常有小股部队渗透过来骚扰。”李团副面色凝重，“上个月，我们在厚畛子附近打了一仗，干掉十几个鬼子，但我们伤亡也不小。另外……”
他压低声音：“山里不太平。有些兄弟说，晚上看到山里有蓝光，还有怪声。当地老百姓传言，是‘山神发怒’。”
林烬和陈启对视一眼。
“具体在哪个位置？”林烬问。
“主要在太白山北坡，老君岭、冰晶沟那一带。”李团副说，“我们派人去看过，没发现什么，但进去的人都说感觉不舒服，头晕，恶心。所以现在基本把那片区域划为禁区了。”
又聊了一会儿，林烬和陈启告辞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陈启忍不住说：“林顾问，李团副说的那些现象，和资料里记载的‘天门’特征很像。”
“嗯。”林烬点头，“看来‘天门’确实在冰晶沟，而且已经影响了周边环境。日本人也肯定注意到了。”
回到客栈时，魏大勇和栓子已经回来了。他们买了些烙饼、肉干和咸菜，还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
“头儿，我们在市场听到有人在打听‘外地来的考察队’。”栓子低声说，“是两个穿便衣的，但走路姿势明显是军人，腰里肯定别着枪。他们问了好几个摊贩，有没有看到一辆美国卡车和几个外地人。”
林烬眼神一冷：“问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摊贩说，那两人自称是‘省保安处的’，但口音不像本地人，更像……北方口音。”魏大勇补充道。
北方口音？日本特务？还是其他势力？
“看来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林烬沉吟，“不过没关系，过了洛川，进山之后，想跟踪我们就难了。”
他看向陈启：“陈少尉，明天我们一早出发，不走大路，走小路去周至。你知道路线吗？”
陈启展开地图，指着一条细线：“有一条山路，从洛川西南方向进黄龙山，穿过去可以直达周至北面的哑柏镇。路不好走，但隐蔽，卡车应该能过。”
“就走这条路。”
当晚，众人在客栈早早休息。
深夜，林烬独自在房间里，从系统空间取出令牌。四枚信标融合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完整度69%，距离70%的质变点只有一步之遥。
他集中精神，尝试与令牌更深层地沟通。瞬间，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眼前不再是房间，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七颗星辰在虚空中排列成一个特殊的图案，其中四颗明亮，三颗暗淡。明亮的四颗，位置正好对应着他已获得的四处信标所在地：北境、龙泉关、老龙湾……还有一颗，在西南方向，秦岭深处，光芒微弱但坚定。
而在星辰图案的中央，隐约有一条黑色的龙形虚影在盘旋、挣扎。每当星辰光芒闪烁，龙影就安静一分；当星辰暗淡，龙影就躁动一分。
“七令镇七窍，锁黑龙于九渊……”
战国碑文上的话，在此刻有了更直观的印证。这七枚信标组成的网络，果然是在镇压着什么。那条“黑龙”，恐怕就是古人无法理解的地脉能量狂暴化的象征。
日本人想打破这个镇压网络？他们疯了？还是……他们以为能控制这股力量？
意识回归，林烬额头渗出冷汗。刚才的“看见”消耗很大，但信息量巨大。
第五枚信标，必须拿到。不仅是为了提升实力，更是为了维持地脉网络的稳定，防止不可预知的灾难。
他收起令牌，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秦岭，就在那个方向。
而此刻，在洛川县城另一家客栈的房间里，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正在低声交谈。
一人正在发电报，手法专业。
电文内容很简单：
“目标已确认，洛川，明日可能南下。建议在黄龙山段设伏。”
收报地址：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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