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抱头蹲下!不许动!”
“经侦支队办案!把账本封存!”
那是严厉的呵斥声,透过听筒传遍了整个咖啡厅角落。
陈浩愣住了。
他手里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溅起几滴酱汁落在他的花衬衫上。
“爸?你说什么?跑哪去?”他脑子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
“警察……全是警察!特警!冲锋枪!刚才程度直接带人把公司封了!账本全抄了!我也要被带走了……浩子,别回家!卡里的钱赶紧取……嘟嘟嘟……”
电话断了。
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但这优雅的音乐此刻听在陈浩耳朵里,比送葬的唢呐还渗人。
这一桌死一般的安静。
陈浩脸色惨白,手抖得拿不住手机,刚才那股嚣张劲儿荡然无存。
“这……这开什么玩笑?”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诈骗电话吧?肯定是诈骗电话!祁同伟怎么敢抓我爸?他疯了吗?”
王悦反应最快。
她虽然不混官场,但她是聪明人。那种背景音里的动静,装不出来。
“陈浩。”王悦站起身,拿起包,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这顿饭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哎?你别走啊!王悦!”陈浩慌了,站起来想去拉王悦的胳膊。
“别碰我。”
王悦猛地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眼神里满是避嫌的冷漠,“林莉,还不走?等着警察来让你买单?”
林莉傻眼了,看看陈浩,又看看王悦。作为趋利避害的生物,她几乎没有犹豫,抓起爱马仕包就追了出去。
“浩哥,我也想起家里煤气没关……”
“哎!你们!妈的!”
陈浩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周围几桌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
还没等他想明白该往哪跑,咖啡厅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没有废话,没有亮证件的过场。
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径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对比了一下,确认无误后,直接掏出了手铐。
咔嚓。
冰冷的金属扣住了陈浩的手腕。
“陈浩是吧?”民警面无表情,“你名下的那辆法拉利涉嫌是你父亲陈刚非法转移资产的赃物。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走!我是陈刚的儿子!我认识祁厅长!这肯定是误会!”
陈浩歇斯底里地大吼,身子拼命往后缩,把桌子上的红酒瓶撞翻在地。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民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手上猛地一用力,直接把他反剪双臂按在桌子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和洒落的红酒。
“认识祁厅长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带走!”
……
京州市委,一号会议室。
烟雾缭绕。
李达康坐在主位,手里夹着一支烟,没点,就在那转着。
祁同伟坐在他对面,身后的大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执法记录仪传回来的画面。
画面里,大风厂外的“拆迁队”已经被控制,一群纹着身的大汉抱头蹲在地上。另一边,山水集团旗下几家关联公司的财务室大门被贴上了封条。
“效率很高。”
李达康盯着屏幕,把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这一网下去,赵家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该跳脚了。”
“他们跳不了。”
祁同伟翻开面前的蓝色文件夹,推给李达康,“这是市局经侦支队刚查出来的。陈刚,也就是刚才那个陈浩的父亲,他的建筑公司这些年帮赵家洗了不下十个亿。证据链已经闭环了。”
李达康拿起文件,翻看得很快。
越看,他的眉头舒展得越开。
这份证据太硬了。硬到哪怕赵立春亲自打电话来求情,李达康也能把这份文件摔在他脸上。
这祁同伟,以前总觉得他只会钻营,只会哭坟,没想到这把刀子递得这么准,这么狠。
有了这份证据,他李达康打击赵家残留势力就是“依法办事”,是“扫黑除恶”,谁也挑不出毛病。
“好!”
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既然证据确凿,那就不要手软!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出了事,我李达康顶着!”
。。。。。。。。。。。。。。。。。
夜色像一块吸饱了墨汁的破抹布,沉甸甸地盖在京州上空。
雨虽然停了,但路面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灯,把这座城市撕裂成光怪陆离的两半。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指挥车停在京州大道的一处阴影里。
车内,空气浑浊,弥漫着红烧牛肉面和劣质香烟混合的味道。
“还要等?”
赵东来把吃了一半的方便面桶往仪表盘上一搁,那动静震得汤汁溅了几滴出来。
他黑着脸,手里捏着对讲机,像是捏着敌人的喉咙。
副驾驶座上,程度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镜片上哈了一口气,绒布转两圈,重新戴上。
动作斯文得像个刚下课的教书先生,但他腰间鼓囊囊的那一块,却透着股杀气。
“赵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程度推了推镜架,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赵东来牙痒痒,
“厅长说了,今晚咱们是犁地。地不犁透了,草根除不净。”
“我不管你犁地还是刨坟。”赵东来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
“李书记给了死命令,天亮之前,必须见到真金白银。光抓人有什么用?那些烂账查不清楚,大风厂的安置费你出?”
程度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在手里抛了两下。
“名单在我也这儿,这都是山水集团倒台后,急着转移资产的那帮蛀虫。刚才那个陈浩只是开胃菜。”
程度指了指窗外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汉东能源贸易大厦,“今晚的大鱼,在那儿。”
赵东来眯起眼,目光穿过车窗。
“刘金生?”
“对,赵瑞龙的钱袋子之一。”
程度把U盘插进车载电脑,屏幕瞬间亮起,一串串红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下,
“这老小子今晚约了京州几大银行的行长,想把手里最后那点地皮抵押套现,然后飞美国。他的私人飞机都申请好航线了,凌晨三点起飞。”
“飞美国?”赵东来冷哼一声,拉开车门,夜风灌进来,吹得他警服衣领猎猎作响,
“飞个屁!在京州,没李书记点头,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暴戾,透着股压抑许久的血性。
“各小组注意,我是赵东来。所有人,把手机上交,关闭通讯。今晚没有逮捕令,只有一条规矩:只要是名单上的人,不管是正在吃饭还是正在上厕所,全部带走!反抗者,就地制服!”
程度也下了车,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制服,对着身后的特警一挥手。
“经侦支队跟上,记住祁厅长的指示:人可以伤,账本不能丢。哪怕是一张废纸,也要给我捡回来拼好。”
两股黑色的人流,如同两条嗜血的鲨鱼,悄无声息地游向那栋辉煌的大厦。
……
汉东能源贸易大厦,顶层旋转餐厅。
这里是京州最高的销金窟,能俯瞰全城的夜景。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暧昧的暖光,刘金生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杯价值连城的罗曼尼·康帝。
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胖子,满面红光,但那双绿豆大的眼睛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围坐在圆桌旁的,是三个银行的副行长,还有一个国土局的处长。
“各位,这块地是当年赵公子亲自批的,位置绝佳。”
刘金生把酒杯顿在桌上,酒液晃荡,
“现在虽然出了点小风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十个亿,这地皮就是你们的。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建设银行的张副行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干笑两声:
“刘总,不是不给面子。是现在的风向……您也知道,高小琴都进去了,山水集团被查封。这时候谁敢接赵家的盘?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什么赵家的盘?”
刘金生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下桌子,“这是我刘金生的盘!跟赵瑞龙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松口,那些账本谁也别想看见!再说了,祁同伟那是自己人,他在厅里压着呢,你们怕什么?”
提到祁同伟,几个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毕竟在汉东官场,祁同伟这三个字,还是有分量的。
“刘总,要是祁厅长那边打过招呼,那这事儿倒是能谈……”国土局的那位处长端起酒杯,刚想碰一下。
砰!
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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