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郊外,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庄园。
刘新建将一罐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重重地摔在紫檀木的茶几上。
茶叶撒一片。
“砰!”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奢华的客厅里回荡。
“赵公子!我的好公子!这次玩得有点大了!真的玩脱了!”
刘新建指着落地窗外灯火璀璨的京州城区,平日里那张习惯谄媚奉承的脸上,此刻布满焦躁和恐惧。
他对着斜靠在真皮沙发上的赵瑞龙。
“你上次被祁同伟那个王八蛋搞得灰头土脸,我理解!你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找回场子,我也支持!”
“可你现在这是要把整个汉东的天都给捅个窟窿啊!”
赵瑞龙懒洋洋地斜靠着,手里夹着一根从意大利空运来的特供雪茄,烟雾缭绕。
他甚至没去看刘新建,只是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老刘,你今天吃错药了?大呼小叫的,一点都不稳重。”
“我稳重?”刘新建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侯亮平!最高检那个愣头青,已经直接捅到李达康的命根子上!光明峰项目!你知道那对李达康意味着什么吗?“
”现在不止是李达康,省里高育良书记的汉大帮也搅进来!京州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你这是在放火!放火烧了整个汉东!真要让他们深挖下去,挖出点什么,谁他妈都跑不掉!”
刘新建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瑞龙的脸上。
他看着赵瑞龙那副吊儿郎当,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和寒气交织在一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赵瑞龙终于慢悠悠地坐直身体,将雪茄在水晶烟灰缸里弹了弹。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刘新建。
“老刘,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侯亮平去查光明峰,关我什么事?又关祁同伟那个王八蛋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让他去搞光明峰?”
刘新建被他这个反问彻底问懵,他张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难道不是吗?
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你赵公子在山水庄园吃祁同伟的瘪,被人家当众羞辱,差点下不来台。
以你赵公子的脾气,睚眦必报,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侯亮平前脚刚跟祁同伟的人在省检对峙,后脚就调转枪口,用雷霆手段突袭李达康最重要的项目投资商。
这一刀,既打李达康的脸,又把脏水结结实实地泼在高育良和汉大帮的身上。
一石二鸟,把汉东政坛搅得天翻地覆。
除了你赵公子,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有这么强的动机,敢玩这么一手惊天动地的大棋?
“公子……”刘新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您就别跟我开玩笑。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这火给灭了!再烧下去,连你爹……连赵书记都要被牵连进来!”
赵瑞龙皱起眉头,把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
他摊开手,脸上写满无辜和不耐烦。
“上次不是就说好了吗?找个由头,让侯亮平那只猴子,把李维民那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弄进去,再顺便恶心恶心祁同伟那条‘野狗’,让他知道知道,在汉东,谁才是主人。”
“我就让人递一封匿名信,举报李维民那点破事儿。信里就只有李维民!”
“谁他妈知道这个猴子,脑子是不是有病!他不好好去啃李维民,跑去捅李达康的马蜂窝干什么?”
赵瑞龙越说越烦躁,抓起桌上的雪茄剪,“咔嚓”一声,将一根完好的雪茄剪成两段。
“这事儿,从头到尾,跟光明峰,跟李达康,有他妈一毛钱关系吗?!”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新建呆呆地看着赵瑞龙,看着他脸上那不似作伪的困惑和暴躁。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根根倒竖。
不是他。
这场搅动整个汉东政局,让李达康和高育良两大巨头都撕破脸皮,甚至惊动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的风暴……
源头,竟然不是赵瑞龙在背后操控?
那……那是谁?
是谁借着赵瑞龙递出去的那把小刀,把它变成一把开山巨斧?
是谁精准地计算所有人的反应,李达康的暴怒,高育良的切割,侯亮平的冒进?
是谁在暗中,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刘新建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无法无天,被他视为最大靠山的赵公子,第一次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摆在棋盘上,自以为是棋手,实则却是一颗被利用完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公子……你……你再仔细想想……”刘新建的声音干涩得吓人,“那封信,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让谁去送的?”
“能有谁?就山水集团那几个呗。”赵瑞龙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都是信得过的人,嘴巴严得很。”
山水集团……
祁同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刘新建的脑海里疯狂滋长。
“公子!”他猛地抓住赵瑞龙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祁同伟!是不是祁同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对付李维民,所以将计就计,借你的手,把水搅浑,然后……”
“放屁!”赵瑞龙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凭他?一条我爹当年从山沟里提拔起来的狗!他有那个脑子吗?他有那个胆子吗?”
话是这么说,但赵瑞龙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疑虑。
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侯亮平这个愣头青,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跟祁同伟的人起冲突之后,立刻就对李达康发难?
这时间点,卡得太巧。
巧得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精确地告诉他,什么时候该扣动扳机,枪口又该对准谁。
他赵瑞龙,确实是想报复祁同伟,想看李达康和高育良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利。
可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和掌控。
他感觉自己像是点燃一根鞭炮,结果却引爆一个军火库。
而他自己,就站在这军火库的正中央。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这只手,拿着他递过去的火柴,不仅点燃他想点的引线,还把他不想点的所有炸药,全都给点了!
这个人,对汉东的局势了如指掌。
他清楚地知道李达康的软肋是政绩。
他也清楚地知道高育良的死穴是汉大帮的清誉。
他更清楚地知道,侯亮平这把刀,要怎样用,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力!
这个人……
赵瑞龙懒洋洋的姿态消失。
他缓缓地靠回沙发里,一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一个在汉东蛰伏多年,看似与世无争,却对所有利益关系、所有人脉网络都了如指掌的人。
一个平日里总是挂着谦恭的笑容,却能在那样的绝境中,靠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胜天半子”,硬生生从一个山沟里的穷小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人。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爬上来。
难道……
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家当成“白手套”,用来搅动风云,最后再被弃之如敝履的傻子?
“去。”
赵瑞龙突然开口,打断刘新建的胡思乱想。
“给我查。”
“查什么?”
“查侯亮平到汉东之后,除了省检那几个人,私下里,还见过谁。”
喜欢我都汉东一把手,侯亮平还想查我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我都汉东一把手,侯亮平还想查我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