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脚底传来一阵温热。不是地砖的温度,而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那种暖意,像有人在背后烧火。他没停,一手扶着苏怀镜的背,一手握紧黑伞,伞尖轻点地面,试探着往前走。
眼前是一扇铁门,比之前那道更矮,但厚得多。门框四周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歪七扭八,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他扫了一眼,没细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能喘口气的地方。
推开门,里面是个方厅,四面墙全是镜子。三百六十面水镜,整整齐齐排开,每面都亮着,映出城中各处画面:书院门口倒着人,街角有巡逻队拖尸体,药铺前一群考生跪在地上抱头尖叫。有些镜子里甚至照到了他们刚才走过的阶梯,角度诡异得不像人力所为。
空气里飘着一股味儿,像是消毒水混了中药渣。他鼻子一抽,立刻意识到不对——这味道和苏怀镜咳血时散出来的毒气一模一样。
他赶紧把她放下,靠墙坐着。她的脸白得发青,嘴唇干裂,呼吸短促。他伸手探她额头,烫得吓人。
“撑住。”他说,“再忍一会儿。”
话音刚落,正前方那面最大的水镜忽然闪了一下。画面变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敲着扶手,节奏很慢。旁边站着个老太监,低着头,手里捧着一面小镜。
“……陈氏之女天赋绝佳,当年若非她觉醒太早、携子逃遁,何须再等二十年重启?”皇帝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整个房间里炸开。
陈砚舟猛地抬头,盯着那面镜。
“那陈砚舟……也是容器?”老太监颤声问。
“自然。”皇帝冷笑,“母为载体,子为容器,血脉越纯,承纹越多。我要他们活着,一个都不能少。”
陈砚舟的手指攥紧了伞柄,指节泛白。脑子里嗡的一声,三年前雨夜的画面又翻了出来——母亲站在院门口,手里捏着信,脸上都是血。她没说话,只是把信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
原来不是逃命。
是逃实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疤,那里已经开始发红发热,像是被烙铁贴过。血纹在皮肤底下蠢蠢欲动,顺着经脉往上爬。
不能发作。
现在不能。
他撕下衬衫一角,咬破手掌,把血抹在布片上,然后轻轻按在苏怀镜眉心。一层淡淡的红光闪过,她的抽搐停了下来。
做完这些,他退到角落,背贴着墙,让血纹在体表凝成一层薄膜。镜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句都像钉子往他脑子里敲。
“清武司那边动作要快。孢子已经扩散六成,必须让他们以为是陈砚舟放的毒。”皇帝顿了顿,“记住,活捉。死了就没用了。”
陈砚舟冷笑一声。
所以你们监视全城,不是为了维稳。
是为了抓我。
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咳。
苏怀镜睁开了眼。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神涣散,可她还是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别看……主镜。”她声音嘶哑,“涂层……有毒。”
“什么涂层?”
“观引孢……涂在镜框上……看一眼,神经就被种了芽……传给下一个看见你眼睛的人……”她说一句,咳一口血,嘴角流出的血丝里夹着银线,像是金属碎屑。
陈砚舟立刻偏头,不再直视主镜。他眯起眼,仔细看那镜框边缘——果然有一层极细的粉末,灰白色,反着微光,不凑近根本发现不了。
整个监控室就是个毒源。
谁进来,谁看镜,谁就被污染。
难怪外面那些考生会突然发疯。他们不是吸入孢子,是被人用眼睛传染的。
他回头看向苏怀镜,她已经又闭上了眼,但手还抓着他袖子没松。
“你听见了多少?”他低声问。
“足够。”她眼皮颤了颤,“皇帝说……你是最后一个合格的容器……他们要用你的血,重新接上龙脉。”
陈砚舟没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面副镜前,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光滑,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知道,这东西比刀还危险。
他抽出柳叶刀,没有砍,而是把刀尖插进墙缝,沿着底座划了一圈。血纹顺着刀身流入墙体,在地下悄然蔓延。
三百六十面镜,每面底下都有导线连接。只要引爆,整套系统都会反噬。
他收刀回伞,转身准备回到苏怀镜身边。
就在这时,主镜画面一闪。
皇帝抬起头,目光直直望来,仿佛穿透了镜面,落在他脸上。
“砚舟。”他叫了他的名字。
陈砚舟脚步一顿。
“你以为你在查真相?”皇帝笑了,“你不过是我在棋盘上养了二十年的卒子。你母亲逃了,你逃不掉。你的血,注定要流进龙口。”
陈砚舟缓缓转过身。
他没躲,也没低头。
他盯着那张脸,盯着那双和自己几乎一样的眼睛,慢慢抬起右手,竖起中指。
“你妈才流进龙口。”
话音落下,主镜剧烈晃动,画面扭曲,随即恢复正常。皇帝的脸沉了下来,挥手关掉了信号。
所有水镜瞬间变黑。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苏怀镜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地下管线传来的轻微震动。
陈砚舟走回去,蹲下身,把她重新背起来。她的身体滚烫,但还算稳定。
“听见了吧?”他低声说,“咱们不只是仇人,还是实验品。”
她没回应,可能是昏过去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等出去,我请你吃云吞面。加两个蛋。”
说完,他站起身,走向房间另一侧的铁门。那是唯一的出口。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所有水镜“啪”地一声,同时亮起。
不是图像。
是一行字。
从每面镜子里浮现出来,血红色,一笔一划,像是用手指蘸血写上去的:
**你知道为什么守龙人不要你吗**
陈砚舟停下。
他盯着那行字,呼吸没乱,心跳也没快。
但他左手腕上的伤疤,突然裂开一道细口,渗出一滴血。
血珠顺着掌心滑下,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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