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客厅里的气氛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只是空气里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路母吴玉珠亲亲热热地拉起梁笛的手，一脸慈爱：
“笛笛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还特意跑来看叔叔阿姨。”
“不辛苦的阿姨，看到您和叔叔身体这么硬朗，精神头这么足，我比什么都开心。”
“哎，你这孩子，就是贴心，比你知言哥会疼人。”
路母拍拍她的手背，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不过……阿姨怎么觉得你最近气色好像有点……嗯，是不是没休息好？这黑眼圈和眼袋，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梁笛表情瞬间僵硬，下意识就伸手去摸自己的眼角，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惊慌：
“真的吗阿姨？我……我明明前两天刚去过美容院做了护理啊……”她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
路母叹了口气：“是啊，阿姨还能骗你？年轻人可不能总熬夜，太伤元气了，再好的美容院也补不回来！”
她不等梁笛反驳，继续输出：“这样，阿姨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老中医，专调女孩子气血不足、睡眠不好的。回头啊，我把地址和电话发你，你去看看，调理调理。”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顺势下了逐客令：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用热水好好泡泡脚，驱驱寒，然后早点上床睡觉！这美容觉啊，比什么贵妇护肤品都管用！”
梁笛被这连环“关怀”打得措手不及，还想再说点什么维系存在感，路母已经转头吩咐保姆：
“刘姐，去把厨房我下午炖好的那盅血燕给笛笛装上，让她带回去，益气补血正合适。”
梁笛勉强挤出笑容：“谢谢阿姨……您对我真好。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叔叔阿姨再见，知言哥，庭秋姐，再见。”
她一步三回头，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不甘和狼狈。
送走这尊“不请自来”的神，路母脸上那过分热情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几分，变得自然了许多。
她转身对叶庭秋招招手：“庭秋，来，陪阿姨去书房坐坐，阿姨有东西给你。”
叶庭秋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路知言，路知言给她一个“放心去”的眼神。
果然，进了书房，路母就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流光溢彩的钻石与蓝宝石首饰，项链、耳环、手链俱全，设计极为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叶庭秋下意识就往后缩。
路母按住她的手，语气真诚：“拿着！不是什么祖传的宝贝，就是路氏旗下珠宝线的一套高定，觉得特别衬你气质。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投缘，如今你和知言在一起，我是真高兴。”
她看着叶庭秋，眼神里带着点母亲的嘱托：
“知言那孩子，看着混不吝，其实心眼实在，就是有时候轴，脾气上来说话冲……希望你以后能多包容他点。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叶庭秋心里一暖，认真道：“阿姨，路知言他对我很好。”
路母欣慰地笑了，直接把首饰盒塞进她手里：
“那就更要收下了！不然阿姨可要生气了哦？就当是阿姨提前给的……见面礼！”
叶庭秋看着手里这“烫手山芋”，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收下：
“谢谢阿姨，让您破费了。”
从路家出来，一坐进车里，叶庭秋立刻把首饰盒递给路知言，眉头微蹙：
“这个太吓人了，你还是帮我还给你妈吧！我拿着手抖，怕走在路上被人抢了。”
路知言打开看了一眼：“哟，我妈出手还挺阔。这套我记得是法国设计师合作的限量款，店里好像就两三套。”
“就是啊！这我哪敢收？”叶庭秋一脸惶恐。
路知言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好笑，把盒子放回她腿上。
“让你收着就收着。自家产的东西，戴着玩。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后路氏旗下的珠宝、腕表，你看上什么戴什么，算你男朋友给你的……员工内部福利。”
“路总，您这员工福利是不是过于豪横了？我怕我绩效考核不合格啊。”
路知言侧过头，看着她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念一动，拿过盒子取出那条项链：
“转过去，我帮你戴上。”
冰凉的钻石贴上皮肤，叶庭秋微微颤了一下。
路知言认真地扣好搭扣，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
车内灯光不算明亮，但那切割完美的钻石在她纤细的锁骨间熠熠生辉，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他端详了一下，点点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嗯，我老婆太漂亮了。”
叶庭秋脸一热，嗔道：“谁是你老……”
“婆”字还没出口，就被路知言用吻堵了回去。
短暂却缠绵的一个吻后，他心满意足地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
“走了，送你回家。”
叶庭秋摸着锁骨间冰凉的宝石，心里那点不安奇异地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融融的踏实感。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路知言春风得意，那边李泽铭却正对着毫无回应的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从昨晚那条石沉大海的「你还好吗？」之后，康宁就彻底断了音讯。
这种超出掌控的失联，让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焦躁的火苗，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不再犹豫，拨通了康宁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李泽铭准备挂断时，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康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是我。你怎么样？消息一直没回。”李泽铭稳住心神。
“还好。昨天有点累，很早就睡了。”借口找得敷衍又官方。
电话两端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李泽铭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却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昨晚……”李泽铭试图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昨晚我可能有点失控，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不好意思。”
李泽铭被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堵了一下。
“我没有觉得困扰。”
他说的实话，他只是不适应她突然的冷淡。
“明天见一面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康宁直接抛出目的。
“好。时间地点？”
“等我确定好了发你。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康宁！”李泽铭下意识叫住她的名字。
“……还有事？”
李泽铭张了张嘴，想问“你到底怎么了”，想问“我们之间怎么了”。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通话结束。李泽铭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而电话那头，康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也好。是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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