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言一直以为叶庭秋的“艺术”和“专业”只是她混迹圈子的工具和华丽外衣。
可现在，这些早于她成名、可能根本没多少流量的记录，像无声而有力的证据，摊开在他面前。
一个只想捞钱的女人，会跑到那种环境艰苦的地方，去拍这些照片吗？
这个认知让路知言感到非常不适。这比单纯地讨厌一个人要麻烦太多了。
讨厌可以简单直接地对抗、报复。
但现在，他发现那个他曾立志要“封杀”的对象，内里可能藏着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东西。
路知言失眠了。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举着叶庭秋在非洲拍的照片，眼神温柔得；另一个冷笑地播放着她吐他车、转他250、造他谣的“光辉事迹”。
两个形象来回切换，快把他整精神分裂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床头的平板，不死心地继续翻叶庭秋那些陈年老社交账号。
他得找出点破绽，证明那些“人文关怀”都是摆拍，是沽名钓誉！
微博翻得差不多了，他又鬼使神差地尝试搜索她的Instagram。
账号很快找到，头像还是多年前的风格，但上一次更新，赫然停留在她在纽约读书的时期。看来是忘了密码，或者干脆弃用了。
他带着一种近乎考古的心态点进去。
里面的内容比微博更私人化一些，记录着留学生活的碎片：图书馆的深夜、画展的留影、和朋友的聚餐……然后，他的手指顿住了。
照片里，年轻的叶庭秋笑得眉眼弯弯，正亲密地依偎在一个同样年轻的亚裔男人身边。两人看向镜头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默契。
根据他之前打听到的“被撬墙角”的信息，这大概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了，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看起来……倒是挺斯文。”
他撇撇嘴，心里那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开始冒头。
看来这号真是被彻底遗忘了，连这种“黑历史”照片都还堂而皇之地挂着。
手指无意识地继续往下滑。
突然，一张照片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让他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照片背景是某个奢华别墅的室内，灯光迷离，人影憧憧。
叶庭秋穿着一件简单的香槟色亮片吊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正仰头大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明媚和活力，与周围浮躁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却又比所有人都耀眼。
那张脸，比他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张照片都要年轻、鲜活，带着未经世事打磨的灿烂。
就是这张脸！
一个模糊的、被他丢在记忆角落几乎落灰的片段，如同被这道惊雷劈中，瞬间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
是纽约！
大概四五年前，在他某个朋友位于上东区的公寓里，一个规模不大但格调很高的私人派对！
当时他刚进去，就被角落里一阵清亮悦耳的笑声吸引。
循声望去，就看到那个穿着香槟色吊带裙的东方女孩，正和几个朋友谈笑风生，手里比划着，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
她活泼、灵动，像一簇在名利场角落里兀自跳跃的小火焰，自信又夺目。
他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跟周围那些端着架子的名媛不太一样，身上有种未经雕琢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甚至下意识地向旁边的人打听了一句：“那女孩是谁？”
朋友mike回道：“好像是纽大学艺术的，叫Evelyn还是什么？不过别惦记了，人家名花有主，跟男朋友一起来的，感情好着呢。”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亚裔男生端着饮料走到她身边。
她侧头对男生笑了笑，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看起来确实非常般配，是那种会让旁人觉得“啊，这就是青春恋爱该有的样子”的组合。
路知言随即不无遗憾地移开了视线。
那点微小的兴趣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很快被派对的喧嚣和其他事情冲散，之后再没特意想起过。
时间久了，她的具体样貌也在记忆里模糊成了一个“挺好看的东方女孩”的符号。
再加上叶庭秋如今的妆容风格变得更偏向成熟知性，发型、衣着乃至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之前竟完全没把这两个形象联系起来！
直到此刻，看到这张被时光封存的照片，那张明媚的笑脸才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彻底重合！
他猛地退出了Instagram，重新点开了叶庭秋工作室官网上的那份履历。
目光迅速扫过教育背景那一栏——「纽约大学，摄影与成像专业」。
纽约大学……纽约……时间也对得上！
路知言感觉像是被人隔着时空敲了一闷棍，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甚至带来一丝慌乱。
“Evelyn……”
“叶庭秋……
“真的是你？”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
所以……他们其实更早之前就见过了？
而且她以前……是这种样子的？
那个在派对上像小太阳一样耀眼的Evelyn，和现在这个不好惹的叶庭秋，真的是同一个人？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浑身是刺、寸土不让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路知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有点被欺骗的恼怒，还有点细微的心疼。
他将ipad放到一边，重新躺下，望着天花板。
“路知言啊路知言，你这是在干什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翻人家的旧照，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张明媚的笑脸和现在叶庭秋冷若冰霜的脸。
妈的，这情况比他谈崩一个上亿的收购案还让人头疼。
叶庭秋这个女人，就像一本你以为一眼就能看透的流行小说，结果随手一翻，里面全是跌宕起伏的、你完全没预料到的前传和隐藏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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