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小满抬头望向祖地高台的刹那，千里之外的苏家密室中，一株枯萎七日的幽光草，根须骤然一颤。
那株草本已断绝生机，叶片焦黄，茎秆干瘪，连仙府灵泉都唤不回一丝绿意。可就在这一刻，它像是被无形之手唤醒，根须轻轻一抖，一道极细微的魂讯顺着草茎逆流而上，穿过空间壁垒，最后在苏家密室的玉简上炸出一缕青烟。
苏婉儿手指一颤，正在看的商会账本啪地合上。
她认得这种波动——是柳如烟用魂力点燃的“断线香”，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触发。三秒钟内，断断续续传来几个字：“……祖地……黑影……破阵令……小满本源已空……”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林家的阵法快撑不住了，林小满已经耗尽了力气。可她却被软禁在苏家内院，连一张传讯符都发不出去。
门外脚步声传来，是守卫换岗。她立刻闭眼，放慢呼吸，装出一副批文件太累的样子。门开了一条缝，大管家探头看了看，低声交代：“小姐不能离开院子，老爷说了，玄天宗的使者三天后就到，婚事必须定下来。”
门关上，锁扣落下。
苏婉儿睁开眼，哪还有半点疲惫，眼里全是冷光。
她走到墙角的博古架前，手指在第三格的暗格一按，咔哒一声，弹出一个青铜匣子。里面放着一枚玉简，封着苏家的三重密印——“商谍卷宗·血影门专项”。
她抬手就捏碎了封印。
玉简自动展开，密密麻麻的情报浮现出来：血影门最近三个月调动了三万斤灵石，买了三百斤阴煞铁，还雇了二十个黑风寨的残党，目标不明。
她瞳孔一缩。
这些资源，足够布一个“三阴破阵局”——专门用来破解五行类阵法，要用活人的精血做引，三道符令齐发，能撕裂阵眼三寸内的灵脉。
而林家的“小五行颠倒阵”，最怕的就是这种阴煞破法。
她立刻调出商会的机密档案，比对血影门过去的行动规律。每次用三阴符，都得先在阵眼三丈内埋下“血引桩”，用筑基修士的心头血祭炼七天。
时间……还来得及！
她抓起玉简就要往外冲，却在门口停住了。
不能硬闯。苏家早就布了禁空符阵，她要是御器飞行，立刻就会被拦下来。贴身侍女也被换了，原来的心腹被关在柴房。现在她连一根传讯飞针都带不出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忽然冷笑一声。
既然传不了信，那就只能——亲自去。
她迅速用血在特制信纸上写下情报，卷进刻着“瞬燃”二字的空心铜钉信筒，藏进发髻。
然后从妆匣底层拿出半块玉佩——是林小满早年送她的定情信物，里面封着一丝仙府的灵息，能和柳如烟的魂体产生共鸣。
她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玉佩上。
玉佩微微一震，一道魂讯无声射出，直奔苍云山脉。
做完这些，她走到书房墙上，拔下发簪，一笔一划在墙上刻下十四个字：
道侣唯林小满，生死不改其志
每一笔都刻进墙里三分深，血顺着簪尖滴落，在地砖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护院经过。
她迅速把发簪插回头发，顺手撕下裙角一角，裹住信筒再次藏好。然后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跳进后园的水道。
水道又深又脏，污水横流，一般修士根本不愿靠近。但她知道，这里有一条她亲手设的“暗商密径”——当年为了打通三郡走私灵药的路，她亲自勘测，用商会密符标记了每一块砖。
她踩着水道边凸起的石棱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符纹节点上，躲开所有监控阵眼。水道尽头是一块能移动的青石板，下面藏着通往城外的密道。
她刚掀开石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苏婉儿！你竟敢违抗家令！”
她回头一看，大管家带着四个护院堵在水道口，手里符箓已经亮起禁锢的光。
她没说话，身形一闪，钻进密道。
石板轰然落下，把追兵关在外面。
密道狭窄潮湿，她贴着墙快速前行，耳边是滴水声和外面砸石板的闷响。她知道，苏家很快就会封锁所有出城的路，她必须在天亮前赶到三十里外的“黑松驿”——那里有她藏的商会飞舟，能直飞苍云山脉。
可就在她快到出口时，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符光。
三个穿玄天宗衣服的使者站在出口，领头的冷笑：“苏小姐，你父亲已经和我们宗门定下婚约，你现在逃走，是要让苏家背毁约的罪名？”
苏婉儿停下，呼吸平稳。
她看着那三人，忽然笑了：“你们以为，我苏婉儿是怕毁约的人？”
她抬起手，掌心出现一枚赤色令符——“赤字级商令”，苏家最高权限的信物，能调动所有商会资源，连家主都无权收回。
“我以苏家执政官的身份宣布：从现在起，暂停所有和玄天宗的贸易，冻结他们在我们三郡的十七处灵矿、九座丹坊、三十六个商会分号。”她声音清冷，字字如刀，“你们再敢拦我，下一步，就是断你们的财路。”
三人脸色大变。
玄天宗能在北域站住脚，七成收入靠的是苏家商会。要是真被全面封锁，别说婚事，宗门运转都得瘫痪。
领头的使者咬牙：“你……你这是叛族！”
“叛族？”苏婉儿冷笑，“我今天做的事，才是护族。林家要是没了，苍云山脉失守，血影门打进来，你们觉得苏家商会还能在北域开下去？”
她不再多说，绕过三人，推开密道出口的木门。
夜风扑面，冷得刺骨。
她抬头看向苍云山脉的方向，那里有她拼了命也要去见的人。
她摸了摸发髻里的信筒，迈步走进黑夜。
身后，苏家主殿的灯还亮着，像是在审判她的背叛。
可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知道，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苏家会把她逐出族谱，商会会收回她的权限，玄天宗会通缉她。她可能变成逃犯，可能死在路上，可能再也见不到林小满。
可那又怎样？
她苏婉儿，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要走的路，只有她自己说了算。
她爬上早已等在林边的飞舟，启动阵法。飞舟缓缓升空，冲破苏家禁空符阵第一层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下面，追兵已经赶到。
符箓像雨一样射向飞舟。
她站在船头，猛地捏碎玉简，一道密令传向三郡商会：“帮玄天宗的，断商路，停供灵石丹药！”
就在飞舟即将冲破最后一层符阵时，一道黑光突然射来，击中飞舟侧翼，船身剧烈晃动。苏婉儿死死抓住操控杆，眼里全是决绝。远处，隐隐传来血影门邪修的狂笑，仿佛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飞舟冲破云层，直奔苍云山脉而去。
夜空中，风卷残云，星辰黯淡。苏婉儿望着前方那片被血雾笼罩的山峦，心口一阵绞痛——她能感应到，那枚玉佩的共鸣越来越弱，仿佛林小满的生命之火正在被黑暗吞噬。
她咬紧牙关，将灵力注入飞舟核心。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在一切崩塌前抵达，但她知道，只要她还在飞，就还有希望。
而那株幽光草，在密室中微微一颤，终于彻底枯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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