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的日子枯燥却充实。周子墨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新得的两门功法之上。
《游身决》确如介绍所言,并非追求极致的速度,更注重步伐与气息的配合,于方寸间的闪转腾挪有着独到之处。其运转法门需要下盘极稳,真气流转需绵绵不绝,正好契合周子墨地脉心法带来的特质。初练时,他的动作还有些笨拙生涩,时常因步伐转换不及而差点绊倒自己,但他心性坚韧,毫不气馁,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反复练习,细细体会其中“似缓实快”、“善避锋芒”的意境。
吴亦辰和宋梓辰有时在一旁对练,看到周子墨那略显滑稽却又异常认真的步法,都会忍俊不禁,但更多的是佩服。他们深知,补齐身法短板对周子墨而言是何等重要。
而《地元盾》的修炼则更为艰难。引动地脉之气并非易事,需要对大地气机有更深的感悟。周子墨往往需要静坐良久,将心神沉入脚下大地,努力感知那深沉厚重、遍布四方的地脉之力,再尝试以独特法诀将其引导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淡黄色的、略显虚幻的光盾。最初,这光盾薄如蝉翼,且极不稳定,往往维持不到三息便自行溃散,对真气的消耗却极为巨大。
但他并不急躁,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每日规划得井井有条:清晨吐纳,巩固地脉心法修为;上午修炼《游身决》,锤炼身法;下午钻研《地元盾》,感悟地脉;晚上则与吴亦辰、宋梓辰交流心得。
期间,周子墨也愈发警惕。他数次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视感,有时在外出途中,有时甚至在住处附近。他谨记荀老的教诲和藏经阁外的发现,行事更加低调谨慎,非必要绝不单独远离住处区域,即便外出,也尽量与吴亦辰或宋梓辰同行,并将《游身决》的修炼成果初步应用于反追踪中,几次看似随意的变向和脚步停顿,都巧妙地摆脱了或者确认了跟踪者的存在。
这一日,宋梓辰前来,神色间带着一丝兴奋。
“子墨,亦辰,我打听到一个消息。”他压低声音道,“外门后山有一处废弃的灵药园,据说很久以前是某位长老的私圃,后来那位长老陨落,药园便渐渐荒废了,阵法也残缺不全。但据说里面可能还残留一些年份不错的灵草,甚至可能有那位长老遗留的些许东西。”
吴亦辰眼睛一亮:“废弃药园?好东西啊!说不定有什麽灵草能助我们修炼!”
周子墨则比较谨慎,沉吟道:“废弃之地,往往也意味着未知的危险。阵法残破,或许会有妖兽盘踞,或是其他不可预料的陷阱。”
之后心中一动,又问道:“梓辰,你可知那药园具体位置?以及,为何至今无人前去探寻?”
宋梓辰道:“位置大概知道,在后山较为偏僻的角落,靠近迷雾林边缘。之所以少有人去,一是因为地方偏僻,二是据说那残阵偶尔还会自行运转,曾有弟子闯入被困了好几天才出来,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去了。我也是偶然从一位照料灵田的师兄那里听来的旧闻。”
周子墨沉思片刻。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很像荀老口中那些可能藏着“机缘”的地方。他们三人如今资源紧缺,仅靠宗门份例和之前大比的奖励,支撑修炼已是捉襟见肘,更别提购买更好的丹药或法器。若能有些意外收获,无疑是雪中送炭。
“子墨你的顾虑有道理,不可不防。”宋梓辰开口道,“但此地或许值得一探。我们做好准备,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出。”
兄弟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前往,之后又做了一番准备:宋梓辰准备了几张自己绘制的简易警示符箓和一张粗陋的区域地图;吴亦辰检查了随身的长刀;周子墨则带上了所有恢复真气的丹药,并将《地元盾》和《游身决》默默运转了数遍,以求关键时刻能发挥效用。
翌日清晨,三人一早便出发,绕开人多眼杂的大路,沿着偏僻小径前往后山。
越是深入,人迹越是罕至。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雾气渐浓,只能依稀辨认路径。宋梓辰不时对照着简陋地图,修正方向。周子墨则全程保持警惕,《游身决》的步伐悄然运用,使得他在崎岖山路上也能保持身形稳定,同时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荆棘丛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略显破败的园圃出现在三人面前。低矮的石墙大多已经坍塌,园内杂草丛生,但依稀可见昔日规划的田垄。一座小小的、已经半塌的竹屋立在角落。最引人注目的是,园圃周围隐约可见一些残损的玉石阵基,偶尔有极其微弱的灵光一闪而过,显示着此地阵法并未完全失效。
“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宋梓辰低声道,率先打出几张警示符箓,落在入口周围。
三人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弃药园。园内空气湿润,灵气似乎比外界稍浓一些,但也混杂着腐朽的气息。
他们仔细搜寻起来。大多数田垄早已被顽强的杂草覆盖,但拨开草丛,偶尔能发现一两株尚未完全枯死的灵植,只是品阶不高,年份也似乎不足。
吴亦辰有些失望:“看来好东西早就没了啊。”
周子墨却并未放弃,他的心神更多地沉浸在脚下的大地,地脉心法赋予他的感知,让他觉得这片土地似乎有些不同。他缓步走向那间半塌的竹屋。
竹屋显然已久无人居,门板歪斜。周子墨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积满了灰尘。一张竹床,一张破旧木桌,以及一个打翻在地、已经腐朽的蒲团。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那个蒲团上。心中微微一动,他走上前,小心地将蒲团挪开。
蒲团下方的地面似乎与其他地方无异,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周子墨蹲下身,手指轻轻叩击地面。
“咚咚。”声音略显空泛。
下面有东西!
吴亦辰和宋梓辰闻声也凑了过来。三人小心地清理开那块区域的浮土和灰尘,发现了一块略显松动的石板。
掀开石板,一个仅容一拳放入的小坑洞出现在眼前。坑洞里面,放着一个材质特殊、似皮非皮、似绢非绢的黑色小袋子,上面刻画着简单的纹路,虽然蒙尘,却并无腐朽迹象。
“储物袋!”宋梓辰低呼一声,眼中闪过惊喜。
这显然是最低等的储物袋,空间不会太大,但对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而言,已是极为难得的宝物。宗门内,只有内门弟子或为宗门立下大功的外门弟子才有资格获得储物袋。
周子墨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但他没有贸然去拿,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坑洞周围,确认没有机关陷阱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黑色储物袋。
袋子入手微凉。他尝试着将一丝真气注入其中。
顿时,一个大约三尺见方的微小空间感应在周子墨脑海中浮现。空间内东西不多:几块光泽黯淡的下品灵石,数量大约二三十块;两个小巧的玉瓶,瓶身上分别贴着标签——“凝气丹”、“回元丹”;还有一枚颜色暗淡的玉简。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吴亦辰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子墨将心神退出,强压激动,低声道:“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他隐约感觉到,园子外围那些残存的阵法波动似乎有细微的变化。而且,始终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萦绕心头,虽然极其微弱,但他不敢大意。
宋梓辰也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低声道:“好像有人朝这边来了,速度不慢。”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达成共识。
周子墨迅速将储物袋收入怀中贴身藏好,三人毫不犹豫,立刻按照来时规划好的撤退路线,施展身法,迅速隐入浓雾与密林之中,离开了这处废弃药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药园入口,正是之前监视周子墨的那两个内门弟子。他们看着园内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尤其是那间被打开过的竹屋,脸色都有些难看。
“妈的,来晚了!那三个小子肯定找到什么东西了!”其中一人懊恼道。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禀报刘师兄,看他们能得意多久!”另一人阴恻恻地说道。
而此时,周子墨三人早已远去。怀揣着意外的收获,以及身后隐约的危机感,他们加快脚步,返回那间简陋却安全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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