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部落退去后的黑山部落，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久。石虎立刻组织人手修复破损的木门和围墙，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气味，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人们凝重而疲惫的脸庞。
聂斌手臂上的擦伤经过木桑祭司的简单处理后已无大碍。他独自坐在自己常去的那块山崖青石上，膝前横着太初神剑，双目微闭，看似在调息，实则在复盘白日那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合道级的神魂如精密的水晶，将白日的战斗场景一幕幕重现、解析。
“赤岩部落的气血运行...确实独特。” 聂斌在心中推演。那些战士冲锋时，气血并非如黑山部落战士那般相对均匀地流转于四肢百骸，而是以一种近乎燃烧的方式，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强的力量与速度。这种爆发力极强，烈熊那一锤之威，若非自己凭借超凡的眼力与身法避其锋芒，硬接之下这具尚未大成的体魄恐怕要受重创。
但缺陷也同样明显。
“燃烧气血，如同竭泽而渔。”聂斌的神魂感知清晰地“看”到，战斗后期，尤其是被浓烟干扰、久攻不下后，不少赤岩战士的气血迅速衰败，脸色潮红转为苍白，呼吸紊乱，后续乏力。他们的修炼法门似乎只追求瞬间的爆发，忽视了根基的稳固与持久，更罔顾了对脏腑的滋养与保护。长期修炼此法，恐怕会透支生命本源，壮年时凶猛异常，但难享长寿，且心性易受气血燥烈影响，变得暴虐冲动。
“烈火烹油，虽得一时之炽，终非长久之道。”聂斌暗自摇头。这种法门在他眼中粗陋不堪，隐患极大。但...其中那股“燃烧”、“爆发”的意境，却给了他启发。
“我的《太虚混沌炼体术》第一层，引地脉之精与平和气血滋养己身，如同文火慢炖，根基扎实，但进展相对缓慢，且缺乏瞬间的爆发手段。”聂斌思忖着，“若能在保持混沌包容、根基稳固的前提下，借鉴这种‘燃烧’的意境，创出一式或数式爆发秘法，在关键时刻逆转战局，倒是不错。”
他脑海中开始构思。混沌包罗万有，自然也可演化“火”之爆烈。不必像赤岩部落那样直接燃烧本源气血，而是可以尝试在体内暂时高度压缩、凝聚一部分精纯的地脉精气或气血之力，于特定经脉节点瞬间释放，产生类似“燃血”的爆发效果，事后通过混沌道基的调和与后续修炼弥补消耗，避免伤及根本。
“此术...或可名为‘混沌燃星诀’。”聂斌初步定下名字。具体细节还需反复推敲实验，但这无疑为他的炼体术增添了一记杀招的可能性。
除了功法上的领悟，白日与烈熊的交手，也让聂斌对自己当前的体魄强度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单凭肉身力量与速度，我仍逊色于烈熊这等专修气血爆发的战士首领，但差距已在可抗衡的范围内。”聂斌估算着，“而我胜在对力量的控制、时机的把握、以及...神魂带来的超然视角。”
他能精准看破对手气血运行的节点与节奏，这是任何此界战士都无法企及的优势。今日他能以弱击强，缠住烈熊，七分靠的是这双“眼睛”和与之匹配的战斗智慧。
“《太虚混沌炼体术》第一层即将圆满，是时候考虑第二层的修炼了。”聂斌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日渐雄浑的气血，以及筋骨脏腑传来的坚实感。第二层“熔炼万精，铸就道体”，需要吸纳更复杂、更强烈的“精”之力。赤岩战士那种狂暴气血，或许...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火精”来尝试熔炼？当然，前提是能够安全地剥离其中暴虐的意志，只取其纯粹的能量本质。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轻微的、带着犹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聂斌没有回头，他已听出是谁。
“聂大哥...”青禾的声音轻柔，带着关切，“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阿爹让我给你送点肉汤和烤饼来，说你晚上没去篝火那边吃东西。”
聂斌睁开眼，转头看向少女。火光映照下，青禾的脸庞泛着健康的红晕，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双手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陶碗和一包用阔叶裹着的食物。
“已无碍，多谢。”聂斌接过食物，声音依旧平静，但比平日少了几分疏离。他看着青禾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事？”
青禾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道：“聂大哥...白天你教大家的方法，还有你用的身法...好厉害。你...你是不是像木桑爷爷说的，是受到山灵特别指引的人？”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好奇与纯粹的崇拜。
山灵？聂斌心中微动。此界部落似乎普遍信奉某种与山脉大地相关的自然之灵。这“山灵”，是否就是此界某种集体意志、或者强大地脉精气的显化？或许，深入了解部落的信仰，有助于他更深刻地理解此界的力量本源。
“我只是懂得观察，并利用周围的一切。”聂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任何力量，理解其本质，才能更好地运用。”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光彩更盛：“我...我也想变强，像聂大哥一样，能保护部落，而不是只能躲在后面唱歌...”她说到后面，声音渐低，有些不好意思。
聂斌看了她一眼。少女的气血不算特别旺盛，但颇为纯净灵动，与木桑祭司有几分相似，似乎对自然之气有不错的亲和力。他略一沉吟，道：“你若真想学，明日清晨，可来此处。我先教你如何更有效地呼吸，感受自身气血与周围环境的联系。”
这并非正式的传授，只是最基础的导引入门，但足以让有心者打下比寻常部落民更好的根基。
青禾闻言，惊喜得眼睛都亮了，连忙用力点头：“嗯！我一定来！谢谢聂大哥！”她像只欢快的小鹿，转身跑开了，脚步轻快了许多。
聂斌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浩瀚的星空与下方沉睡的山林。部落的危机暂时解除，但隐患仍在。提升自身实力刻不容缓，而帮助黑山部落整体变强，也是增加自保能力、获取更多资源与信息的重要一环。
他端起温热的肉汤喝了一口，浓郁的香气与热量流入胃中，转化为滋养身体的气血。这种最朴实的食物，如今对他这具正在蜕变的躯体而言，亦是重要的资粮。
“山灵祭...”他想起白天战斗中，木桑祭司带领众人吟唱祭祀歌时引动的微妙地脉共鸣，“或许是个机会。”
据他这几日旁敲侧击的了解，黑山部落每隔一段时间会举行正式的“山灵祭”，祈求狩猎丰收、部落平安。那是部落与“山灵”沟通最深入的时刻。
“若能在那时，以神魂暗中观察，或许能窥见一丝此界‘灵’之本质，甚至...尝试沟通？”聂斌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夜渐深，山风微凉。聂斌将最后一口烤饼吃完，盘膝坐好，再次进入修炼状态。丝丝缕缕的地脉精气通过太初神剑与身下青石被引入体内，沿着《太虚混沌炼体术》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淬炼着每一寸筋骨血肉，并向那沉寂的混沌道基渗透。
体内，气血如江河般奔涌，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脊柱大龙处，一点温润的混沌光泽越来越明显，仿佛随时会点亮整条龙骨。
山崖之下，部落的篝火渐次熄灭，守夜的战士抱着武器，警惕地巡视。而在更远的黑暗山林深处，赤岩部落的营地中，烈熊正脸色铁青地听着手下汇报伤亡，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怨毒的火焰。
“黑山部落...还有那个外乡人...”烈熊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石头，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去！派人盯紧他们！另外，给‘那边’传个讯...就说，黑山部落可能发现了古老的遗迹，或者...找到了山灵的‘钥匙’！”
一场部落冲突的结束，往往是更大风暴的开始。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聂斌，正以其独有的方式，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茧成蝶，亦或是...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苍茫山脉的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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