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渡口的晨雾刚散，三辆满载货物的蒸汽马车就碾着铁轨出发了。车头挂着 “渭水商盟” 的铜制铭牌，车厢里堆满染坊新织的双语布、煤铁工坊锻打的铁犁，还有蒸汽机的核心零件 —— 这是送往莎车部落的首批物资，由拓跋烈带着二十名骑兵护送，巴图尔的徒弟阿石则随车负责设备调试。
“按这速度，五日就能到玉门关！” 阿石趴在车窗上朝岸边挥手，手里晃着巴图尔给的铜制扳手，“师傅放心，过滤装置俺都装好了，沙子进不去管道！” 巴图尔站在铁轨旁喊：“遇着沙暴就找背风崖！记得每天检查螺栓！”
赵磊和虞姬望着马车消失在晨雾里，刚转身要回商盟，渡口的了望塔突然传来惊呼：“南边来了官差！带着刀枪！” 只见三十多个身着青色公服的差役簇拥着一顶蓝呢轿子过来，轿帘掀开，州府通判李嵩迈着方步下车，腰间的玉带擦过腰间的佩刀，发出脆响。
“赵盟主好大的排场。” 李嵩摸着山羊胡，目光扫过工坊的烟囱，“听说你们造了能自己跑的铁车，还和西域蛮夷结盟？可知私通外藩、私造军械，都是杀头的罪？” 虞姬上前一步：“大人明察，商盟只是通商，铁器都是农具，何来军械之说？”
“是不是军械，查过便知。” 李嵩一挥手，差役们立刻往煤铁工坊冲，“奉州府令，蒸汽技术属军国重器，即日起由官府接管！所有图纸、设备，全部封存！” 周仓抄起旁边的铁锤：“俺们凭手艺吃饭，凭啥抢俺们的东西！” 差役们拔刀相向，工坊门口瞬间剑拔弩张。
赵磊按住周仓的手，盯着李嵩：“大人要接管可以，但需出示朝廷公文。再者，商盟每月给州府缴的商税占全县三成，若是工坊停摆，税收从何而来？” 李嵩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公文在此！至于税收，等官府掌握了蒸汽技术，造更多铁车、汽船，还愁没钱？”
差役们已闯进工坊，将《考工记》改的图纸塞进布包，巴图尔刚焊好的蒸汽泵模型也被粗暴地摔在地上。“住手！” 巴图尔浑身是汗地从机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滚烫的铁钳，“这模型俺焊了三天！” 差役头目一脚踹过去：“刁民敢反抗？拿下！”
正乱着，染坊方向突然传来马蹄声，一个骑兵浑身是血地滚下马来，胸口插着一支带倒钩的箭：“拓跋首领…… 遇袭了！在黑风坡…… 物资被抢……” 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赵磊心头一沉 —— 黑风坡是去玉门关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常有盗匪出没。
李嵩却突然笑了：“看来西域蛮夷根本不可信，说不定是故意设局抢你们的东西。赵盟主，还是早日归顺官府，免得落得人财两空。” 虞姬立刻去医馆取金疮药，一边包扎一边对赵磊说：“定是车师部落干的！上次莎车部落的人说，他们一直眼红商路，之前就劫过莎车的商队。”
话音刚落，又有个牧民打扮的人闯进来，手里举着块染血的麻布，上面绣着莎车部落的胡杨纹：“赵盟主！木昆首领让俺报信，说拓跋首领遇袭后，有人看到你们的人带着物资往南走！他怀疑是商盟和官府勾结，要独吞货物！”
“胡说！” 周仓怒喝，“俺们的人都在这儿，怎么会去黑风坡！” 赵磊看着麻布上的血迹，突然发现布料的经纬密度和染坊的不一样 —— 莎车的麻布更粗，而这块布却细得像中原的丝绸。“这是栽赃！” 他指着布料，“有人故意用假的信物挑拨离间！”
此时工坊里的差役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喊：“快救火！机房着火了！” 只见蒸汽机房的窗户冒出黑烟，差役们竟趁乱点燃了堆在门口的柴火。“这群狗官！” 巴图尔要冲进去抢图纸，被赵磊拉住：“先救人！图纸俺脑子里都记着！”
众人扑了半个时辰才把火扑灭，机房的顶棚已烧塌，刚造好的火车车轮被烧得焦黑。李嵩站在远处冷笑：“看来是天意不让你们私藏秘术。赵盟主，三日之内把剩余设备送到州府，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说完带着差役扬长而去。
暮色降临时，医馆里的骑兵终于醒了。“是车师部落的人……” 他虚弱地说，“戴着黑色面罩，用的是西域弯刀…… 抢了物资后，他们扔了些中原的铜钱在现场…… 还说…… 说是商盟收了他们的钱，故意让道……”
“果然是挑拨离间！” 虞姬攥紧了阿依古丽送的玛瑙吊坠，“车师部落一直想取代莎车掌控丝路中段，他们怕咱们结盟后断了他们的财路。” 赵磊来回踱步：“现在有三个麻烦：官府要抢技术，车师劫了物资，木昆误会了咱们。得分头解决。”
他立刻安排：周仓带护路队去黑风坡追踪车师部落，找回物资；巴图尔带着阿石赶制新的蒸汽泵模型，不能让官府拿不到东西就动粗；自己则和虞姬带着双语通商协议，连夜赶往莎车部落的临时营地 —— 木昆本打算今日启程回西域，遇袭消息传来后，便停在了渭水南岸的驿站。
驿站里灯火通明，木昆正对着部落的文书发火，地上散落着撕碎的通商协议。“你们根本就是骗我！” 木昆看到赵磊进来，猛地拔出弯刀，“我亲眼看到你们的人拿了车师的铜钱！物资呢？我的铁犁和蒸汽泵呢？”
阿依古丽赶紧拉住父亲：“爹，赵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你看虞姐姐还带着咱们的吊坠呢！” 虞姬将吊坠放在桌上，又拿出那块假的麻布：“木昆首领请看，这布料不是莎车产的，是中原的锦缎染的色。车师部落就是想用这个挑拨咱们。”
赵磊展开通商协议的副本：“咱们的协议上写着，商路安全由双方共同保障。现在物资被劫，我们比谁都急。拓跋烈是草原上的好汉，绝不会私吞货物；商盟要的是长久通商，不是一次性的买卖。” 他又从袖中掏出账本，“这是商盟的账目，每月的收支都清清楚楚，根本没必要贪那点物资。”
木昆盯着账本上的红印，又看了看虞姬手里的吊坠，语气渐渐缓和：“可车师的人为什么会有中原铜钱？”“是官府的人给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拓跋烈拄着长枪站在门口，左臂缠着绷带，“我突围时看到了李嵩的亲信，和车师的人在坡下分赃！他们就是要让咱们反目，好坐收渔利！”
原来拓跋烈遇袭后并未全军覆没，他带着几个骑兵躲在山洞里，亲眼看到李嵩的亲信把一袋子铜钱递给车师首领，还说 “官府会接管渭水的技术，你们尽管抢”。“我杀了两个车师人，抢回这个！” 拓跋烈扔出一个腰牌，上面刻着 “州府监造” 四个字。
木昆的脸瞬间涨红，一把将弯刀插回鞘中：“是我错怪盟友了！车师和官府勾结，咱们一起报仇！” 赵磊扶起他：“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官府要技术，车师要商路，咱们得先把物资找回来，再联手对付他们。”
这时周仓派人来报：“找到了车师的营地！就在黑风坡西侧的山谷里，物资还在，他们正准备往西域运！” 赵磊立刻起身：“拓跋首领带骑兵从正面攻，木昆首领带莎车勇士绕后断他们的退路，周仓和护路队跟我从侧面冲！”
子夜时分，黑风坡的山谷里突然响起号角。车师部落的人正围着篝火喝酒，地上堆着抢来的彩布和铁犁，根本没防备。拓跋烈的骑兵如猛虎下山，莎车勇士则用西域弯刀砍断了他们的马绳，周仓一锤砸开营地的木栅栏：“放下东西饶你们不死！”
车师首领见势不妙，带着几个亲信要逃，正好撞上赵磊。赵磊拔出佩剑，剑锋直指他的咽喉：“李嵩给了你多少好处？” 首领吓得瘫在地上：“五、五千两！他说只要搅黄你们的结盟，以后西域的香料都归我们卖……”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物资完好无损，车师的人全部被俘虏。木昆摸着失而复得的蒸汽泵模型，对赵磊拱手：“多亏赵盟主机智，不然莎车就成了西域的笑柄。以后车师的地盘，咱们一起打通商路！”
天快亮时，众人带着物资返回渭水。刚到渡口，就看到巴图尔站在工坊门口跳脚：“那李嵩又来了！说再不给设备就封了商盟！” 赵磊冷笑一声，让拓跋烈押着车师首领过去，又让木昆拿着腰牌去见李嵩。
李嵩正坐在工坊门口的椅子上喝茶，见车师首领被押过来，脸色瞬间煞白。“李大人，这就是和你勾结的‘蛮夷’？” 赵磊把腰牌扔在他面前，“州府监造勾结盗匪，劫掠商队，这笔账该怎么算？” 木昆也上前：“我要亲自去京城告状，让皇上知道你们是怎么欺压商户、破坏通商的！”
李嵩吓得浑身发抖，连喊 “误会”，带着差役灰溜溜地跑了。巴图尔摸着被烧坏的模型，心疼地说：“这模型还能修不？” 阿石举着手里的零件：“师傅，俺捡了些没烧坏的，再焊个新的！这次加个铜制安全阀，比之前的还好用！”
晨光中，染坊的姑娘们又开始织布，织机声 “咔嗒” 作响；煤铁工坊的炉火重新燃起，火花溅在新的车轮上，泛着红光。赵磊和木昆站在桃树下，看着那棵刚种的胡杨苗，枝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等铁轨铺到玉门关，咱们就造更大的火车。” 赵磊说。木昆点头：“莎车的矿石、羊毛，都会顺着铁轨运过来。到时候，中原的桃花酒，西域的沙枣茶，就能在一张桌上喝了。”
但他们都知道，争端并未结束。李嵩不会善罢甘休，车师部落的残余势力还在西域游荡，官府对蒸汽技术的觊觎也从未停止。虞姬将玛瑙吊坠系在胸前，望着远处的铁轨，轻声说：“只要咱们同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远处的晨雾里，阿依古丽和狗蛋正蹲在胡杨苗旁，用小铲子培土。狗蛋拿着西域文字的字帖，教阿依古丽写 “友谊” 二字，阿依古丽则教他唱西域的歌谣，歌声顺着渭水的风，飘向远方的沙漠与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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