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阀门在陆星眠全力拧动下,发出濒死巨兽般的嘎吱呻吟,锈蚀的金属碎屑簌簌落下。每转动一圈,都仿佛耗尽他全身力气,手臂肌肉贲张,体表凝聚的金光也随之明暗不定。身后,混乱已达沸点:守卫的狂吼与自相残杀的枪声、远处通道涌来的非人嘶嚎、还有那回荡在灵魂深处的、源自“母亲”的痛苦咆哮,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开了!!”陈默在掩体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他面前的设备屏幕爆出一串绿色代码。
轰隆隆——
泄洪闸门旁,一道原本用于检修或分流的、仅容两人并行的窄小金属闸口,猛地向内侧弹开!霎时间,积蓄已久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流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裹挟着浑浊的泥沙和刺鼻的腥气,轰然涌入站台空间!水流冲击力极大,瞬间将几个靠近闸口的、正在混战中的守卫和异变体冲得人仰马翻,卷入汹涌的水流,消失在黑暗的泄洪道深处。
“就是现在!跳进去!”秦月当机立断,一边持续射击压制剩余敌人,一边指挥小队向闸口转移。
屠夫骂骂咧咧地打空最后一发霰弹,将枪当作棍棒挥舞,扫开两个扑来的异变体:“他娘的!老子宁愿和怪物肉搏也不想泡冷水澡!”话虽如此,他动作丝毫不慢,掩护着陈默和老K率先冲向闸口,纵身跃入翻滚的水流中。
“陆星眠!沈砚辞!快!”秦月回头喊道。
陆星眠松开阀门,差点被反冲的水流带倒。沈砚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人在及膝深、急速上涨的冰冷水流中踉跄着奔向闸口。身后,更多形态扭曲的异变体已经冲破守卫的防线,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对水流似乎有所忌惮,但凶性已被彻底激发,依然悍不畏死地扑上。
就在两人即将跃入闸口的瞬间,一只长满骨刺和吸盘的惨白手臂破开水面,猛地抓向陆星眠的小腿!陆星眠反应极快,金光灌注腿部,一脚踢出,将那条手臂连同一部分黏腻的躯体踢得粉碎!腥臭的黏液溅了他一身。
“跳!”沈砚辞低喝,两人同时跃入激流。
冰冷、黑暗、湍急。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被水流狂暴的咆哮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裹挟着向前冲去,在粗糙的混凝土泄洪道内猛烈碰撞。陆星眠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只来得及死死抱住怀里的背囊(格罗姆还在里面),同时拼命维持着体表那层薄薄的金光护盾,减少撞击伤害。
不知道在黑暗中翻滚了多久,水流速度似乎逐渐平缓,前方出现了微光。哗啦一声,他们被冲进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湖泊或蓄水池。水不再那么湍急,但依然冰冷刺骨。
陆星眠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咳嗽,吐出呛入的污水。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改造的地下空间,头顶有稀疏的、似乎是人工安装的照明灯,光线昏暗。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杂物和……几具残缺的躯体。屠夫、老K、陈默和秦月也先后在不远处冒头,同样狼狈不堪,但都还活着。
“咳咳……还……还有谁没上来?”屠夫抹了把脸上的水,喘着粗气问道。
“都在。”秦月清点人数,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向沈砚辞和陆星眠,“你们受伤了吗?”
沈砚辞摇摇头,迅速检查了一下陆星眠的状况。陆星眠除了几处擦伤和碰撞淤青,以及精神上的极度疲惫,没有严重外伤。他更担心的是格罗姆。
他连忙打开背囊。格罗姆蜷缩在里面,叶片湿漉漉地耷拉着,淡银色的微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生命气息若有若无。
“格罗姆……”陆星眠心中发紧,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出来。
似乎是离开了实验室那充满污染和疯狂共鸣的环境,接触到相对“自然”的地下空气和水汽(虽然也不太干净),格罗姆蜷缩的叶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发出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精神波动:“……冷……本大爷的根……好像结冰了……加班费……要加倍……”
还能抱怨!陆星眠顿时松了口气,差点笑出来,又觉得鼻子发酸。他轻轻将格罗姆放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相对干燥的岩石上。
沈砚辞则快速观察着这个地下空间。岩洞一侧有粗糙开凿的台阶通往上方,似乎有人工修筑的痕迹。水流正通过几个洞口继续向更深处流去。
“这里应该是旧矿道或天然溶洞改造的应急泄洪池和缓冲区。”沈砚辞判断,“我们暂时安全了,但不确定‘医生’的人是否会追来,或者有没有其他出口。”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岩洞,不,是更上方的地层,传来一阵沉闷的、持续的隆隆声!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巨大的结构在持续崩塌!头顶的照明灯剧烈晃动,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实验室……在坍塌?”老K惊疑不定。
“不是整体坍塌。”沈砚辞侧耳倾听,眼中金纹闪烁,“是‘谐振腔’所在的区域及周边核心结构,因能量紊乱和系统破坏,正在发生不可逆的崩解。‘医生’的‘大计划’恐怕彻底失控了。”
“那‘母亲’呢?”陆星眠忍不住问。那个古老存在的咆哮似乎还在他脑海中隐隐回响。
沈砚辞沉默片刻,缓缓道:“系统束缚力减弱,强制共鸣中断,但‘母亲’的部分意识已被唤醒。它现在……可能处于一种极度痛苦、混乱且无明确目标的状态。对实验室是灾难,对外界……也是未知的威胁。”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片区域。”秦月说道,“陈默,还能定位吗?”
陈默掏出防水袋里的设备,虽然进水,但核心部件似乎还能工作,屏幕勉强亮起,显示着模糊的定位信号。“我们在……实验室东南方向,地下约一百五十米。上方……有旧矿道网络,可能通向山脉外侧。但信号很乱,而且刚才的震动可能改变了结构。”
“总比困在这里强。”屠夫已经开始活动手脚,准备攀爬那些湿滑的台阶。
众人整理装备,所幸主要武器和少量补给都做了防水处理,损失不大。陆星眠小心地将恢复了一丝生机的格罗姆放回背囊。就在他们准备向上探索时,岩洞水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仿佛无数气泡升腾的咕噜声。
紧接着,水面上泛起了大片不自然的、暗红色的油状光泽,并迅速扩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铁锈、甜腻腐烂和深海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水……水变色了?”老K端起枪,警惕地指向水面。
沈砚辞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那暗红色的物质,仔细辨认。“不是血……是高浓度能量污染液,混杂了生物组织降解物。是从实验室核心区泄露出来的。”
仿佛印证他的话,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更多气泡,一些苍白的、半溶解的絮状物和扭曲的细小残骸浮了上来。整个地下湖泊,正在迅速被来自崩塌实验室的“污染血液”所浸染。
“不能待在这里了!污染浓度在升高,待久了可能会有未知风险!”秦月果断道,“快走!”
众人迅速攀上湿滑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一个坍塌了一半的矿道入口,里面黑漆漆的,但有微弱的气流涌动,说明并非死路。
他们鱼贯进入矿道。矿道狭窄低矮,需要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潮湿岩石的气味,但比下面那被污染的水体好得多。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矿道开始向上倾斜,并出现了岔路。
沈砚辞根据气流方向和岩层结构,选择了左侧一条似乎更通风的岔路。又走了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自然光!还有隐约的……风声?
他们加快脚步。矿道尽头被碎石和腐朽的木材半掩着,扒开障碍,刺目的天光瞬间涌了进来!伴随着清新(相对而言)冰冷的空气,还有呼啸的山风!
他们钻出矿道,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陡峭的山腰,脚下是皑皑积雪和裸露的黑色岩石。回头望去,山脉的另一侧,正是实验室所在的大致方位。此刻,那里上空隐约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阴云,偶尔有沉闷的巨响和轻微的地震感传来。
“出来了……”陆星眠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但精神却为之一振。终于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地下世界。
然而,没等他们松口气,陈默手中的设备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闪烁,显示出一段正在疯狂刷新的乱码,最后定格成一行不断跳动的血色文字:
「‘母亲’意识扩散……污染场域突破临界……预计覆盖半径:十公里……生命体转化风险:高……」
同时,陆星眠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眩晕!他体内的共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与远方那扩散开的、充满痛苦与混沌的庞大意识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共振!腕表上的污染值,原本因离开实验室而略有回落,此刻却像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
28%……29%……30%!
“它……它出来了……”陆星眠脸色惨白如雪,望向实验室方向那诡异的暗红天幕,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颤栗。“‘母亲’的意志……正在侵蚀现实……”
沈砚辞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星眠,眼神无比凝重地看着远方。
逃离了实验室的牢笼,却似乎踏入了一个更大、更恐怖的“场域”。战斗,远未结束。而陆星眠与那“母亲”之间诡异的联系,已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山风呼啸,卷起雪沫,冰冷刺骨。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更大的阴霾笼罩。他们脚下的土地,似乎也不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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