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室的木质门被敲响时，许兴文正在盘算今晚要不要尝试林允儿推荐的某家网红炸鸡店。他和杨硕亨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院长同时召见心脏外科和妇产科教授的情况并不多见。
“请进。”院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两人推门而入，看到李院长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窗外的银杏树已经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向灰白的天空。
“院长，您找我们？”许兴文先开口。
李院长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解读的表情——混合着凝重、期待和一丝不舍。他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落座。
“有个特殊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完成。”李院长开门见山，将两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美国梅奥诊所心脏外科和妇产科有一个为期两周的高阶研修项目，我给你们争取到了名额。”
许兴文和杨硕亨同时愣住了。
“梅奥诊所？”许兴文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这是...世界顶级的培训机会。但为什么是我们？而且为什么是现在？”
李院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因为你们是律帝医院未来十年的核心。心脏外科和妇产科的高危病例合作越来越多，特别是像许教授母亲那样的高龄高危妊娠合并心脏病的情况。我需要你们去学习最前沿的多学科协作模式，带回新的技术和理念。”
杨硕亨推了推眼镜，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时间呢？两周的话，我的患者安排需要调整，特别是许教授的母亲，预产期就在一个月后。”
“研修从下周一开始，来回共十六天。”李院长说，“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机会难得。至于许教授母亲的情况，我已经和朴教授打过招呼，他会暂时接手。而且——”他顿了顿，“我认为许教授暂时离开一阵，也许不是坏事。”
许兴文敏锐地捕捉到了院长话里的深意。他最近因为蔡颂华的事，确实在医院投入了太多精力，加上和林允儿的关系需要小心维护，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
“院长，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许兴文直接问道。
李院长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医院最近气氛太沉重了。安教授的辞职意向，蔡教授的个人问题...你们都是这个核心圈子里的人，承受的压力我看在眼里。有时候，适当的距离反而能让人看得更清楚。”
杨硕亨轻声说：“您是让我们去避风头？”
“是去学习，顺便换换环境。”李院长纠正道，但眼神默认了这个说法，“医院这边我会看着。而且，我相信你们回来后，能带给律帝一些新的东西。”
许兴文翻看着研修日程，内容确实令人心动——包括观摩世界级的手术、参与多学科病例讨论、甚至有机会在指导下操作最新的医疗设备。这对任何医生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我同意去。”杨硕亨先表态，“这对提升高危妊娠诊疗水平确实有帮助。”
许兴文还在犹豫。两周见不到林允儿——虽然他们经常因为各自忙碌而几天不见，但明确知道十六天无法见面是另一回事。而且蔡颂华的事刚告一段落，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否合适。
“许教授？”李院长询问地看着他。
“我需要安排一下科室的工作，还有...”许兴文停顿了一下，“一些私事。”
“当然，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机票和住宿医院会安排，你们只需要带着学习的心态去。”李院长站起身，这表示谈话结束了。
两人离开院长室，走在安静的行政楼层走廊上。杨硕亨突然开口：“你是担心林允儿小姐吧？”
许兴文吓了一跳：“你怎么...”
“翊晙说的。”杨硕亨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说你现在是‘热恋期综合征’，看手机频率增加了百分之三百。”
“那个大嘴巴...”许兴文嘟囔着，然后认真起来，“硕亨，说实话，你觉得这时候离开合适吗？颂华刚经历那种事，正原又...”
“正因为如此，也许离开一下比较好。”杨硕亨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五个——加上翊晙、俊完、正原和颂华——从大学时代就在一起，像家人一样。家人受伤时，我们本能地想要围在一起保护对方。但有时候，太过密集的关注反而会让人喘不过气。”
许兴文思考着这些话。他想起蔡颂华在得知真相后说的那句“让我一个人静静”，虽然她后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但最初那一刻，她确实需要空间。
“而且，”杨硕亨继续说，“你母亲的生产我会全程负责，这你不用担心。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在美国的时候，别总想着医院的事。好好学，好好看，也许还能好好玩。”
许兴文笑了：“你这语气怎么像我爸。”
“我比你大两个月，理论上可以。”杨硕亨一本正经地说，眼里却闪着笑意。
分开后，许兴文回到心脏外科办公室。他拿出手机，盯着林允儿的号码看了很久，终于拨通。
“兴文？这个时间打电话，不是应该在查房吗？”林允儿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拍摄现场。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许兴文直接说，“下周一开始，我要去美国两周，参加一个研修项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两周？这么久...”
“嗯，梅奥诊所的培训，机会难得。”许兴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忙碌的医院庭院，“就是时间有点突然。”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林允儿的声音恢复了轻快，但许兴文能听出其中的不舍。
“周日晚上。不过你不用特意来送，你周末不是有粉丝见面会吗？”
“见面会周六就结束了。”林允儿坚持道，“而且，女朋友送男朋友出国学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许兴文的心因为“女朋友”这个词轻轻颤了一下。即使他们已经以恋人身份相处了一段时间，每次听到这个称呼，他还是会心动。
“那...周日晚上见？”他柔声说。
“嗯！对了，梅奥诊所在明尼苏达州对吧？那里现在应该很冷了，记得带厚衣服。还有转换插头、常用药、保湿霜...”林允儿开始细数需要准备的物品，语气像个担心孩子出远门的母亲。
许兴文听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平凡的关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温暖。
结束通话后，他分别给李翊晙、金俊完和安正原发了信息，告知出差的事。三人的回复几乎同时到达：
李翊晙：「一路顺风！记得带点纪念品回来，要贵的！」
金俊完：「好好学习，医院这边我们会看着。」
安正原：「路上小心。我会为你祈祷平安。」
最后，许兴文犹豫了一下，给蔡颂华发了条信息：「颂华，我要去美国出差两周。回来给你带礼物，想要什么？」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一路平安。礼物的话...带点那里的咖啡豆吧。还有，谢谢你们做的一切。真的。」
许兴文看着这条信息，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许杨硕亨说得对，适当的距离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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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仁川国际机场。
许兴文和杨硕亨在值机柜台前会合，两人都只带了一个登机箱和一个背包，轻装简行。
“许教授！”
许兴文回头，看到林允儿小跑过来。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眼就能认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让许兴文惊讶的是，竟然是裴珠泫。
“珠泫？你怎么...”许兴文惊讶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妹妹。
“欧尼说她一个人来送机太孤单了，就把我拉来了。”裴珠泫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但能来已经是一种态度上的转变。
林允儿摘下口罩，对杨硕亨微微鞠躬：“杨教授，您好。我是林允儿。”
“我知道。”杨硕亨礼貌地点头，“经常听兴文提起你。”
林允儿脸微微发红，瞪了许兴文一眼，仿佛在问“你都说了什么”。许兴文只是无辜地耸肩。
“哥，这个给你。”裴珠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妈妈准备的胃药和维生素，她说你肯定忘记带。”
许兴文接过袋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母亲怀孕后，他和家庭的关系似乎在微妙地改善。
“谢谢，也替我谢谢妈妈。”他真诚地说。
值机时间到了。杨硕亨识趣地先去排队，给许兴文留出告别的时间。
林允儿走上前，帮许兴文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说：“到了给我报平安。虽然有时差，但我的消息随时都可以发，你醒了再回就好。”
“我会想你的。”许兴文握住她的手。
“肉麻。”林允儿嘴上这么说，却反握紧了他的手，“我也会想你的。快去吧，别让杨教授等。”
许兴文看向裴珠泫：“珠泫，我不在的时候...”
“我知道，有事会找你的。”裴珠泫打断他，然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路上小心，哥。”
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自然地说出“哥”这个称呼。许兴文愣了愣，然后笑了：“嗯。”
登上飞机后，许兴文靠窗坐下。杨硕亨在他旁边，已经拿出了一本医学期刊开始阅读。
“你和家人的关系，似乎在好转。”杨硕亨突然说，眼睛还盯着期刊。
“嗯，慢慢来吧。”许兴文看着窗外渐暗的天空，“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像我们做手术——不能急于求成，要一点一点地缝合，等待时间让伤口愈合。”
飞机开始滑行。许兴文拿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林允儿发来的信息：「等你回来，我们去吃那家意大利面。这次一定。」
他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关上手机。
引擎轰鸣，飞机冲入夜空。脚下是熟悉的城市灯火，前方是未知的远方。许兴文闭上眼睛，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有些旅程是为了离开，而有些旅程，是为了更好地归来。
而在律帝医院的小儿外科病房里，安正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他走到护士站，看到张冬天还在整理病历。
“冬天医生，还没下班？”他问。
“马上就结束了。”张冬天抬头，犹豫了一下，“教授，许教授他们出差了？”
“嗯，去两周。”安正原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医院突然安静了不少。”张冬天轻声说。
安正原看向窗外，夜空中有飞机飞过的灯光。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十字架，又摸了摸另一口袋里那张小女孩画的“天使医生”图画。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一段旅程，无论是地理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而此刻，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许兴文和杨硕亨的旅程才刚刚开始。等待他们的，不仅有顶尖的医学知识，还有关于生活、责任与成长的全新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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