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奥罗拉文明，”他说，“但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外星种族。奥罗拉……是一个意识集合体。十万年前，我们的物理形态进化到了极限，选择集体上传意识，成为一个纯能量态的文明。”
景象变化。星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球体——意识之海。
“我们花了五万年探索意识的奥秘，然后开始了一项伟大工程：在宇宙中播撒‘意识种子’，帮助其他文明安全地跨越意识进化的门槛。地球是第3714个播种点。”
“《神域纪元》……”
“只是一个教学工具，”Z-07点头，“革新派希望用温和的方式引导人类，避免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当年奥罗拉在意识进化时，因为技术不成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个体。”
画面再次变化。王一瑶看到了奥罗拉人创造模拟器的过程：不是用代码，而是用纯粹的意念编织世界法则。
“陈博士偷到的，只是我们淘汰了八万年的初级技术，”
Z-07的声音带着遗憾，“但他很聪明，做了危险的改造。他现在建立的‘意识网络’，如果失控，会把地球上所有连接者的意识都吸干，变成他的养料。”
“我们必须阻止他。”
“是的，”Z-07看着她，“但现在有个问题。陈博士强行开启的这道意识通道，连接的不只是你和他，还触及了奥罗拉的核心数据库。作为被连接者，你现在有权限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两个光幕在王一瑶面前展开。
左边显示着一副景象：她站在一群发光的人形生物中间，他们正走向一艘流线型的飞船。
文字说明：“成为文明引导者——加入革新派，离开地球，获得完整的奥罗拉传承，协助引导人类文明安全进化。”
右边是另一幅景象：她躺在家里的床上，付豪守在旁边。
但画面中的她眼神空洞，像少了什么。
文字说明：“回归普通人——抹除所有与奥罗拉相关的记忆，回到平凡生活。革新派会处理陈博士的威胁。”
典型的二选一。
但王一瑶盯着看了几秒，突然问：“有第三个选项吗？”
Z-07愣了：“协议里只有两个……”
“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王一瑶笑了——那种她标志性的、带着点狡黠的笑.
“你当年不也违规救了我吗？现在轮到我了。我要……创造第三条路。”
她指向左边光幕里的飞船，又指向右边光幕里的家。
“我要留在地球，和付豪、老王、兄弟们在一起。但我也要保留能力，保留记忆。奥罗拉想引导人类？好啊，我帮你们。但我用我的方式——不是高高在上地‘引导’，而是作为桥梁，站在两个文明中间。”
Z-07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承受双倍的负担：人类的局限，奥罗拉的责任,你会看着朋友们老去、离开，而你自己……因为意识强化，寿命会远超常人。你会孤独。”
“那就让付豪也强化，”王一瑶理直气壮，“反正你们技术那么先进。老王要是不介意，也给他弄一份。兄弟们自愿报名。我们不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引导者，我们就当……‘地球特派员’。”
她越说越兴奋：“奥罗拉想教人类意识技术？没问题，但得按地球人的方式来。先从游戏里慢慢教，等大家适应了，再一点点放开。我们搞个‘文明交流计划2.0版’，民主协商，平等对话。”
Z-07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最后变成……笑意。
“你真是……”他摇头，“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行不行？”
“我需要请示上级，”他说，“但以我对革新派的了解……他们可能会喜欢这个方案。毕竟，我们观察了地球几百年，最喜欢的就是你们的……创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
“先别急，”Z-07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还得解决眼前的问题。陈博士的意识正在试图侵入这个空间。他想要抓住你，用你的意识做钥匙，完全开启奥罗拉数据库。”
话音刚落，纯白空间突然震颤起来。
远处的边界开始扭曲、变黑，像墨水滴进清水。
一种冰冷的、贪婪的“存在感”正在逼近。
“他来了，”Z-07说，“瑶瑶，现在你要做一个真正的选择：是用奥罗拉的力量直接抹杀他，还是……”
“还是什么？”
“用你的方式。”
王一瑶看着那片蔓延的黑暗，深吸一口气——虽然在这里不需要呼吸。
“我的方式。”
她闭上眼睛。
不是调用什么高深的力量，而是回想——回想瑶光公会第一次开荒成功的欢呼，回想付豪醒来时的那滴眼泪，回想老王端来的那碗,难喝但温暖的汤，回想兄弟们说“会长我们跟你走”时的眼神。
那些温暖的、混乱的、鲜活的、属于人类的瞬间。
她把这些“记忆”握在手里——真的握住了，它们变成一团温暖的光。
然后她朝着黑暗，把这团光扔了过去。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黑暗在触碰到光的那一刻，突然……停滞了。
接着，王一瑶听到了一个声音——陈博士的声音，但不再是那种冷静疯狂的语调，而是带着困惑、茫然，甚至一点点……哽咽。
“这是……什么……”
光在黑暗中展开，像电影屏幕一样，播放着王一瑶记忆中的画面：付豪在病床前守了三年，老王为了给公会筹钱打三份工，白衣渡江熬夜写攻略到凌晨，暗影之刃第一次在游戏里叫她“会长”时的别扭表情……
人类的羁绊。
陈博士一生都在追求意识永生，追求超越肉体、超越情感、超越一切“低级束缚”。
但他忘了，正是这些他看不起的“低级”东西，构成了“存在”的意义。
“你……”黑暗在退缩，“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王一瑶说，“就是给你看看，你一直想抛弃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黑暗彻底崩解了。
不是被消灭，是……自我瓦解。
陈博士的意识无法承受这种纯粹的“人性冲击”，他建立的那套冰冷逻辑出现了裂缝，然后整个意识结构开始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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