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后，医生最后问道：“能走吗？”
“能。”
王楷咬着牙，尝试站直。
虽然身体因为寒冷和失血而微微发抖，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坚定。
“就是有点使不上劲，扶着点就行。”
林凡眯着眼，适应着雪地的强光，快速辨认方向。
晴朗的天气提供了良好的视野，远处一座尚未倒塌的高楼提供了最好的坐标。
没有犹豫，队伍再次移动。
林凡走到最前方，为队伍引路。
医生架住王楷没受伤的胳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呼出的白气在眉梢瞬间凝结成冰凌。
玫则沉默地移动到队伍末尾，手弩低垂但随时可击发。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走过的雪地、两侧的废墟阴影，以及远方的地平线。
确保没有东西尾随或伏击。
归途在死寂中进行。
除了踩碎雪壳的“嘎吱”声和沉重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极寒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每个人的动作。
林凡凭借感知，巧妙地引导队伍避开了一处被积雪虚掩的塌陷坑，绕过了几段冰层极滑的区域。
三公里的路程，在极度严寒和体力大量消耗下，变得无比漫长。
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
唯一的信念就是前方那个代表着温暖的安全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庇护所的轮廓终于近在眼前。
与周围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废墟不同。
庇护所所在的位置，周围两米范围内被人工清理过，形成了一圈陡峭的雪墙壁垒。
使得庇护所本身如同坐落在一个凹陷的坑底。
那扇加固过的金属门，则位于这个“坑”的底部，比周围的地平面低了近两米。
队伍沿着被踩实积雪形成的斜坡，小心地向下走向那扇代表着安全和温暖的门。
还没等他们完全走下斜坡，庇护所的门就开了一个缝。
陈文渊探出头，目光扫过疲惫归来的四人。
尤其在王楷染血的肩头和众人冻得僵硬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回来了。”
陈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担忧解除后的放松。
他把门开得更大些，侧身让出通道，“快进来，热水都烧好了。”
一股温暖、带着食物香气和烟火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四人身上的刺骨寒意。
与以往不同，这次有陈文渊留守，庇护所内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四人几乎是踉跄着挤进门内。
陈文渊立刻从后面用力将厚重的金属门推上、落闩，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和危险。
门刚一关紧，陈老转身，就看见四人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上。
浑身挂满冰霜，嘴唇发紫，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极寒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尤其是王楷，肩头的伤口周围的衣物已经冻硬，脸色苍白得吓人。
“不能直接躺下。”
陈文渊立刻提醒道。
“低温太久，突然放松更危险。
都动起来，林凡、玫，立刻慢慢活动手脚，脱掉冻硬的外套和靴子。
医生，扶王楷到火炉边兽皮上躺平，他失血加低温最危险。
热水和干净布在旁边，我先帮他处理伤口表层冻结的绷带。”
陈老的指令清晰，瞬间驱散了四人脑中的混沌。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立刻执行。
闻言，瘫坐在地上的林凡和玫咬着牙，依靠墙壁支撑，挪动几乎冻僵的身体坐直。
牙齿打着颤，开始费力地解冻硬如铁板的衣扣和鞋带。
极寒中暴露数小时，此刻回到温暖的地方，他们的手指反而有些不听使唤。
动作笨拙而缓慢。
陈老见状，先对正搀扶王楷的医生快速说道：“你先扶他过去，小心他的肩膀。”
然后蹲到林凡和玫身边。
他抽出小刀，说：“别硬来，我用刀割开扣绊和鞋带，你们配合我，慢慢脱。”
他手法精准，迅速挑断冻硬的鞋带，割开外套上冻结的扣绊和拉链。
林凡和玫配合着，一点点将冰冷刺骨的外套和靴子剥离下来。
脱掉最外层冻硬的衣物后，两人立刻被陈老用干燥厚实的毛毯裹住。
搀到火塘边坐下，塞给热水杯。
“小口慢饮，让身体从里面暖起来。”陈老叮嘱道。
另一边，医生强忍着自身的寒冷和疲惫，先将王楷小心地扶到火炉边铺着的厚兽皮垫上躺平。
就着LEd灯明亮的光线，他快速检查伤口。
医生用冻得发红但依旧稳定的手，取出剪刀，小心地剪开王楷肩头冻结的绷带。
暴露出的伤口与布料冻在一起，周围皮肤青紫，冻伤明显，但未及深层肌肉。
“伤口冻住了，必须先复温才能进一步处理。”
医生语速很快。
他用温水浸湿的软布，轻轻覆盖在伤口周围的冻伤区域，缓慢融化冰碴。
陈老已经在一旁协助，递上干布擦拭融化的冰水。
待冰碴软化，医生与陈老配合，快速地清理掉伤口表面的明显污物和坏死组织。
撒上消炎止血的药粉，用干净温暖的绷带重新包扎固定。
整个过程专注、迅速，没有过多复杂的操作。
“失血加上冻伤，需要静养，这只手臂短期内不能用力。”
医生包扎完毕，对意识有些模糊的王楷叮嘱道，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他自己也感到一阵脱力，靠坐在火炉边，接过陈老递来的热水。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冻伤。
……
至此，紧急的初步救治告一段落。
庇护所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几个伤员或沉重或急促的呼吸声。
陈老默默给每人盛了一碗简单的热粥。
热气氤氲中，无人说话，只有小口吞咽的声音。
极度疲惫的身体在温暖中缓慢复苏，伤痛和寒冷被暂时隔绝在外。
这一刻的安宁如此珍贵。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短暂的喘息，新的挑战已在暗处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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