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霖珏点头，深吸一口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到那具冰冷的汉白玉石棺前。
他的手按在沉重的棺盖上，掌心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他闭上眼，将体内因战斗而几近枯竭的皇者之气，毫无保留地催动起来。
一缕缕金色的气息，如同游龙般从他掌心溢出，缓缓渗入石棺的缝隙。
整座陵寝随之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唤醒。石棺上雕刻的云龙纹饰，在金光的映照下，像是活了过来，沿着棺椁的边缘游走。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重达千钧的棺盖，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缓缓向一侧滑开。
没有想象中的阴冷腐朽，反而有一股温暖而祥和的气息，从棺中弥漫开来。
棺内，空无一物。没有尸骨，只有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宫装，正是容妃生前最爱穿的那件月白色长裙。长裙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玉簪，样式简单，却是她当年入宫时，皇帝所赠。
在宫装和玉簪的中央，悬浮着一片金色的碎片。
它与白玖玖手中的“坤元”碎片形状互补，通体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纯正浩然，上面仿佛有龙影盘旋。一股至阳至刚的皇者之气，正是从这碎片中散发出来。
——镇魂镜碎片，“乾天”。
夜霖珏怔怔地看着棺中之物。他知道，母亲早已化作尘土。这或许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他伸出手，将那枚玉簪轻轻拿起，握在掌心，然后对着空棺，深深地拜了下去。
“母妃，孩儿不孝，来晚了。”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那枚金色的“乾天”碎片光芒大盛，缓缓飞起，悬停在他的面前。
夜霖珏伸出手，接住了碎片。
入手温润，一股暖流瞬间从掌心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力量霸道而温和，如同一轮小太阳在他的体内升起，所过之处，他因战斗而受损的经脉被迅速修复。更让他惊喜的是，那盘踞在他心脉之中，如跗骨之蛆般的阴冷血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被死死地压制了下去，暂时失去了活性！
久违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夜霖珏！”
白玖玖惊呼一声。她看到夜霖珏身上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在此时，她手中的“坤元”碎片也起了反应。它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嗡鸣，黑色的寒气不受控制地溢出。
而夜霖珏手中的“乾天”碎片，也随之发出了高亢的龙吟之声！
一黑一金，两枚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同时脱离了两人的手掌，飞到了半空中。
“坤元”主阴，代表大地山川；“乾天”主阳，代表九天苍穹。
一阴一阳，一上一下，遥相呼应。
黑色的光与金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在陵寝的半空中，竟勾勒出了一副巨大的、缓缓转动的星图！
星图中央，光影变幻，一幕幕景象飞速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赤色沙漠。沙漠之上，悬着一轮血色的残阳。狂风卷着黄沙，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沙暴，如同咆哮的巨兽。
而在那片狂沙之中，隐约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古城遗迹。
紧接着，一段空灵、高亢、宛如天籁的曲调，毫无征兆地在两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那曲调不属于任何一种他们听过的乐器，清越悠扬，带着穿透云霄的力量，仿佛真的是一只浴火的凤凰，在引吭高歌。
“是它……”白玖玖喃喃道，“凤鸣之音。”
“西域大漠，古城遗迹。”夜霖珏的眼中闪过精光，“这就是‘离火’碎片的线索！”
话音刚落，星图和曲调同时消失。
两枚碎片光芒散去，缓缓落了下来。
异象消失的瞬间，白玖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坤元”之力的反噬，她脸色一白，身形晃了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玖玖！”
夜霖珏一步上前，稳稳地将她接入怀中。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将自己刚刚从“乾天”碎片中获得的那股温和力量，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
“坤元”的阴寒之力，在“乾天”的纯阳之力中和下，渐渐平息下来。
白玖玖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她靠在夜霖珏怀里，感受着他温暖而有力的心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次，换我来照顾你。”夜霖珏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扶着她在石棺旁坐下，将那两枚碎片放在一起。碎片安安静静地躺着，再无异象。
“看来，只有当碎片被它的‘钥匙’激活时，才会指引出下一个的下落。”白玖玖分析道。
“不错。”夜霖珏点头，“金山寺的‘至阳之血’，皇陵的‘皇者之气’，现在线索已经指向了西域的‘凤鸣之音’。”
他看着白玖玖，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去西域。”
“好。”白玖玖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青玉长老令，划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令牌亮起微光，一只小巧的青色纸鹤从令牌中飞出，绕着她盘旋。
“传我命令。”白玖玖对着纸鹤低语，“青丘所有在西域的眼线，全力查探赤色沙漠中的古城遗迹，寻找与‘凤鸣之音’有关的任何线索。有消息，立刻回报！”
纸鹤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青光，穿透地宫的岩层，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白玖玖才彻底松了口气。
陵寝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劫后余生，他们没有急着离开，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霖珏。”白玖玖轻声开口。
“嗯？”
“你后悔吗？为了我，放弃了皇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夜霖珏低头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他笑了，摇了摇头。
“我此生做过最正确、也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遇见你，爱上你。”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江山万里，不及你眉眼半分。就算没有镇魂镜，没有这些阴谋，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抛下一切。”
白玖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她仰起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们该走了。”夜霖珏站起身，拉起她，“白箬莱的党羽遍布天下，此地不宜久留。”
他小心地将两枚碎片和容妃的玉簪贴身收好，牵着白玖玖的手，向地宫外走去。
甬道里的长明灯，在他们身后一盏盏熄灭，将所有的秘密，重新归还于黑暗。
走出皇陵，已是清晨。
灿烂的朝阳刺破云层，为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两人并肩站在晨光里，眺望着遥远的西方。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但只要能在一起，他们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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