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部。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墙上挂着巨大的军事地图。
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箭头和符号。
穿着灰色军装的参谋们来去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峻。
鬼子这次的大扫荡，来势汹汹，规模空前。
师长背着手，站在地图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战士被警卫员领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装，打着补丁。
脚上的布鞋也磨破了边，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
“报告！”
一声洪亮的嗓音，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高子谦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目不斜视地对着地图前的师长。
“报告师长！独立营侦察连长高子谦，奉营长李阳命令，前来向师部报到！”
独立营？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师长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高子谦，眼神里充满了惊愕。
“独立营？”
“你们……你们不是……”
在师部的战报记录里，李阳的独立营。
早在之前的突围战中，为了掩护主力转移，就已经被打散。
判定为全军覆没了。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谁都觉得他们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李阳呢？那小子还活着吗？！”师长几步走到高子谦面前，急切地问道。
高子谦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强忍着情绪，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哽咽。
“报告师长……我们营长……他还活着！”
“突围的时候，他受了点轻伤，但是挺过来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师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他重重地拍了拍高子谦的肩膀。
“快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剩下多少人？”
高子谦深吸一口气，按照李阳教的说辞，半真半假地汇报起来。
“报告师长，当初为了掩护主力突围，我们独立营……被打散了。”
“跟大部队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们拼死冲出来的时候，全营……只剩下八十三个人。”
八十三个！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上千人的加强营，最后只剩下八十三人，这仗打得该有多惨烈。
师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痛惜。
“后来呢？你们怎么没往北边靠拢？”参谋长在一旁问道。
“我们想！”
高子谦的语气激动起来。
“可是鬼子封锁了所有北上的路口，我们根本过不去！”
“没办法，营长只能带着我们一路往南，钻进了敌后深处。”
“最后，我们在一个叫槐月坪的地方，暂时扎下了根。”
“营长说，只要人还在，番号就还在！独立营的旗帜，就不能倒！”
“我们一边休整，一边招兵，也想过各种办法寻找主力部队。”
“可是鬼子的封锁太严密了，我们的人根本出不了山。”
高子谦的汇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了。
在那种绝境之下，不仅活了下来。
还想着恢复建制，这份毅力，不是谁都有的。
师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样的！李阳这小子，没给老子丢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对了，前段时间我们接到情报。”
“说漳河县城外，鬼子的一个据点被人给端了，缴获物资无数，动静闹得很大。”
“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师长也就是随口一问。
在他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其他兄弟部队干的，或者是地方上的抗日武装。
毕竟，一个只剩下几十号人的残兵部队，哪有能力去啃鬼子的据点。
谁知道，高子谦把胸脯一挺，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
“报告师长！”
“漳河县据点，正是我们独立营打的！”
什么？！
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参谋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长脸上的欣慰表情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
他盯着高子谦，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再说一遍？谁打的？”
“是我们独立营！”高子谦斩钉截铁地回答。
“胡闹！”
参谋长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呵斥。
“高子谦同志，这里是师部指挥所，不是给你吹牛的地方！”
“你们全营只剩下八十三人，怎么可能打下鬼子一个装备精良的加强中队驻守的据点？”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面对质疑，高子谦一点也不慌。
这都在营长的预料之中。
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报告首长！我们去打据点的时候，可不止八十三人！”
“哦？”师长来了兴趣，“那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独立营在营长的带领下，恢复了建制，还扩充了队伍！”
“现在……现在已经有近千人的规模了！”
近千人！
这个数字，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砸得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晕乎乎的。
“我们招募的新兵，都经过了最严格的训练，战斗力不比老兵差！”
“我们还通过伏击鬼子运输队，袭击他们的小股部队，缴获了不少装备！”
“九二式、歪把子、掷弹筒，应有尽有！甚至……甚至还缴获了几门山炮！”
山炮！
师长和参谋长的眼睛同时亮了。
这可是宝贝疙瘩！
整个一二九师，也没几门！
“所以，我们才有底气去打鬼子的据点！”
高子谦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炮火连天的夜晚。
“那一仗，我们打得很辛苦，伤亡也很大，但我们还是赢了！”
“把鬼子的据点，夷为平地！”
师长等人听得心潮澎湃，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残兵，这是一支在敌后浴火重生的奇兵！
“好！好！好！”
师长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在原地踱步。
“我就知道，李阳这小子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那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兵力？”参谋长追问道。
高子谦回答：“报告首长，虽然攻打据点和阻击鬼子援兵伤亡不小。”
“但我们独立营的骨架还在，现在满编满员，还有一个营的兵力！”
“装备方面，更是鸟枪换炮！”
“说句不怕首长笑话的话，我们营现在的火力，顶得上咱们一个主力团！”
“哈哈哈哈哈！”
师长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声传遍了整个指挥部，也冲散了之前凝重的气氛。
“好小子！真给老子长脸！”
师长笑完了，看着高子谦，问道。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鬼子正在搞大扫荡，你们在敌后，处境很危险，要不要想办法跟主力会师？”
高子谦摇了摇头。
“报告师长，营长说，鬼子封锁得太厉害。”
“我们大规模转移目标太大，暂时还无法归队。”
“嗯，他考虑得对。”
师长表示理解。
“你们在敌后多坚持一天，就是对我们正面战场最大的支持。”
“你回去告诉李阳，让他小子别有顾虑，就放开手脚，狠狠地打！”
“另外，你再替我带句话。”
师长看着高子谦，郑重地说道。
“让他抽个时间，亲自来师部一趟。”
“老子要当面看看，他小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是！”
高子谦挺身敬礼，转身大步离开了指挥部。
他走后，指挥部里依旧议论纷纷。
参谋长走到师长身边，感慨道：“师长，这个李阳，真是个将才啊！”
“给他一个残兵营，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咱们拉出一支主力部队来！”
“要不……等这次扫荡结束，把他调回来，到主力团去当个团长？”
“不行！”
师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把他调回来？那不是把一头猛虎关进笼子里吗？”
“这小子打仗，不按常理出牌，鬼点子多。”
“把他放在条条框框多的主力部队，反而会束缚住他的手脚。”
师长看着地图上苍云岭的位置，眼神深邃。
“就让他在敌后折腾！他折腾得越欢，鬼子的日子就越难过！”
“咱们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参谋长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师长，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高子谦说的话，水分肯定不小。”
“近千人，几门炮，就敢硬撼鬼子两千多人的增援？”
“这仗……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悬。”
师长笑了。
“我当然知道有水分。”
“那又怎么样？”
“他李阳，能把队伍从八十三人拉到近千人。”
“能从鬼子手里缴获山炮，能端掉鬼子的据点，这就是天大的本事！”
“我让他来师部一趟，除了想见见他，也是想当面敲打敲打他。”
师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小子，本事大了，尾巴也容易翘上天。”
“得让他知道，咱们八路军，是有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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