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阴冷的大楼，初冬的阳光毫无温度地倾泻下来，刺得江林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医院院外的空地上，停着一排崭新的黑色奥迪轿车，沉默而肃杀，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林站在医院的台阶上，身形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和摇晃。
张静雅第一个冲了上来，不顾他身上的血污，一把紧紧抱住他，双手颤抖地在他身上摸索、检查，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老公！你没事吧？啊？你说话啊！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别吓我！” 她是真的怕了，接到消息时的恐慌此刻化作了实质的颤抖。
江林低头，看着张静雅苍白焦急的脸，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伸出手，将她用力地搂进怀中，紧紧的，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张静雅的肩头。
他抱着张静雅，目光却扫过台阶下肃立的所有人——秃子、姜勇、天赐、唐卓龙、杨祺、王展琦，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声音不大，却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压抑而异常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叫孙娇。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喜欢跳舞，有点小脾气……她本来可以好好活着……因为我……她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美好了……”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自责和悲恸。
张静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和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她不再追问，只是用力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这时，姜勇默默走上台阶，手里捧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西服外套。
江林松开张静雅，在众人的注视下，就在这医院的台阶上，动作有些僵硬地脱下了那件沾满泥土、血渍和悲伤的旧皮夹克，仿佛褪下了一层沾满噩梦的皮。
然后，他换上了那件挺括的黑色西服，扣子一粒粒扣好。这一刻，他仿佛从一个亡命奔逃的落魄之人，重新变回了那个需要支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只是眼神里，多了再也化不开的冰冷与决绝。
刚换好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尖锐地响了起来。江林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彭天翼沉重而急切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林子，你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听我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千万不要冲动！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相信我，行吗？”
江林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彭天翼……”他直接叫了全名，“我江林为你做事，刀山火海，就算最后我死了，我他妈都不怨你一句。你能打这个电话，我就能肯定，你绝对派了人一直在盯着我这边的情况。”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质问：“可你为什么不出手呢？！啊？！就在昨天晚上！就在那片野地里！你的人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电话那头的彭天翼沉默了，足足过了五秒钟，才传来他试图解释的声音：“……时机不对，我们还没查到他们确切的藏身点和……”
“草泥马的彭天翼！！”江林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近乎嘶吼，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无辜的女人！！为了你们那个所谓的‘大目的’，到底还要牺牲多少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啊？！现在连安安也被他们抓走了！你是不是还要因为‘没有明确目的’、‘时机不对’，眼睁睁看着安安也死在他们手里？！！”
提到安琪，彭天翼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他保证道：“……安安不会出事的，我……”
“你特么就是个畜生！！”江林根本不听他的保证，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彻底的失望，“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些了！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要还击！从今天，从现在开始！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还念一点旧情，你就动用你的一切力量，给我摆平上层面的所有阻碍！剩下的，交给我！”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包括缅d！安安肯定被他们带去了缅d！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他妈劝我冷静！”
彭天翼还在试图安抚：“林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
“我冷静个锤子！彭天翼！你就是个懦夫！！”江林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电话嘶吼出这句话，然后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他将手机死死攥在手里，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泪水早已被熊熊燃烧的怒火烧干。
他站在台阶上，沐浴在冰冷的阳光下，像一尊即将出征、誓要血债血偿的复仇之神。
台阶下的众人，鸦雀无声，只能感受到从那件崭新西服下弥漫开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杀意。
说完江林掐灭烟头，径直上了奥迪车，张静雅就坐在他的旁边死死握着江林的手：“老公，先冷静下来行吗？”
现在的江林谁劝都没有用，江林没在搭理张静雅，随着奥迪车启动，整个车队缓缓驶出医院，向着“消愁”啤酒厂驶去。
车队在路上整齐有序的行驶，路上行驶的车辆纷纷停车注目，还有人不禁发出感叹：“有钱真好，出院都有这么多车迎接，这应该是个大老板吧。”
这种声音此起彼伏，而江林坐在车内闭着眼面目表情一句话都没有，张静雅只是在旁边陪着并握着江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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