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热烈，白酒的醇香混合着菜肴的香气，勾勒出家的味道。
江林端起酒杯，恭敬地与自己的父亲和岳父分别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一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拿起公筷给两位父亲夹了菜，看似随意地问道：“爸，光哥最近去哪了？我好几天没见着他影儿了。”
张父咂摸了一口酒，夹起一块排骨，说道：“他去上京了，神神秘秘的，也没细说去干啥，估计是忙他那些生意上的事吧。”
江林拿起酒瓶，熟练地给两位父亲的空杯重新斟满，然后转向张父，语气带着商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爸，你看，我爸这次也来了。我琢磨着，打算让他就留在内m，别回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长期住在您这儿，虽然您和妈不说什么，但终究不太方便。我想着，咱们是不是能搬出去住？您放心，等我公司那边自己盖的房子弄好了，我们立马就搬过去，绝不长期打扰。”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想带着自己父亲搬出去，给岳父家腾地方，也让自己父亲住得更自在。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张父脸色一沉，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摔，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啊？显得你老丈人我这么小心眼是吧？我闺女都让你这臭小子‘掳’走了，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孙女，现在你爸来了，我还能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安排？那我成什么人了？！你这话太见外，太伤我心了！不行，你得自罚一杯！”
江林被岳父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看着岳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父亲和抿嘴偷笑的张静雅，最终无奈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干了：“行行行，爸，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罚一杯。”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父开口了，他语气温和，带着老一辈人固有的不愿麻烦别人的想法：“小林，你的心意爸知道。但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这住几天，看看孙女，过段时间还是想回老家去，那地方住惯了，街坊邻居也都熟。”
江林一听就急了，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父亲：“爸！你说什么呢？你儿子、你孙女都在这边，你回那空落落的老家干嘛？听我的，就在这住下！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看向张父，“我这岳父最好面子，您要是来了没住两天就走了，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他张总容不下亲家啊？那闲话传出去，他脸上可挂不住。”
“噗嗤”旁边的张母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指着江林对江父说，“亲家你看还是这小子还挺懂他！老张啊，就是这么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父被说中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心里却是受用的，他哼了一声，摆摆手，给出了一个切实的解决方案：“行了行了，就你话多！既然你想搬出去，让你爸住得宽敞点，也行。之前给显光买了一套顶层的复式，装修好了但他从来没去住过，不是住家里就是住他自己后来买的那个大平层。那房子一直空着也是浪费，你要是不嫌弃，找个时间收拾收拾，搬那边去住吧。东西都是现成的。”
江林闻言，眼睛一亮，这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他立刻端起刚刚被岳父要求罚酒而再次满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地说：“得嘞！谢谢爸！您想得最周到！来，我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我再敬您和我爸一个！”
酒杯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男人们的笑声回荡在餐厅里。
这顿家宴，三个男人推杯换盏，聊得尽兴，不知不觉四斤多白酒下了肚。平均下来，每人都喝了一斤多。
张父和江父到底是年长些，酒量底蕴深厚，虽然脸上泛着明显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飘忽，说话节奏变慢，但神志还算清醒，只是处在一种舒适的微醺状态。
而江林毕竟年轻，加上近期劳累，此刻已经醉意上头，说话舌头都不利索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全靠一股精神硬撑着。
江父从江林刚才买的那两条玉溪里抽出三根，递给张父和江林各一根，自己先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带着几分酒意，也带着卸下心防的坦诚，缓缓开口：“唉，亲家，不瞒你说，我以前啊，好赌。家里那点底子都快被我败光了。后来，让赌场那帮人找到家里，一顿乱砸……从那以后，我才算是彻底醒了，再也不碰了。那时候就想着，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我得赶紧给他攒点钱娶媳妇，不能耽误了他……”
他顿了顿，目光欣慰地看向旁边醉醺醺的江林，继续说道：“谁能想到，这小子自己个儿在外面，扑腾得这么像样！比我这个当爹的强多了。现在看他成了家，有了小雅这么好的媳妇，还有了知夏这么可爱的闺女，我这心里头……最大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踏实了！”
江林虽然醉得厉害，但听到这话，还是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伸着打结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爸……说，说这些干啥……都，都过去了……咱们现在条件好了……该，该吃吃，该喝喝……你，你就享福就行了……”
张父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拍了拍江父的肩膀：“老弟，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往前看。以后啊，咱俩没事就下下棋，钓钓鱼，享受享受老年生活。公司那边我现在也不怎么管了，基本上都交给显光那小子去折腾，咱们落个清闲。” 说着，两位老亲家又默契地碰了一杯。
就在这气氛融洽，带着醉意与温情的时候，江林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江林迷迷糊糊地掏了半天才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键，大着舌头，甚至带着点戏谑地用上了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日语：“莫西莫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个低沉、冰冷，且带着明显外国口音、不太流利的国语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
“江林？我叫坂田。你有一个小兄弟，在我这里。”
“小兄弟”三个字，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江林的醉意！他原本瘫软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坐直，眼中的迷蒙和混沌在几秒钟内被锐利和冰冷取代。
江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静，完全听不出片刻前的醉态：
“坂田先生？哪个小兄弟？在我这里，每一个都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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