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归来的第七日,苏寒在酿心谷发现异变——新收的麦种竟在月光下抽出银穗,每粒麦粒都映着凡人笑泪。沈砚捧着竹筐惊呼时,星璃的星砂突然不受控地聚成蝶形,砂粒中映出极西之地的血色云气。
“是魅修的怨煞。”赤练的蛊笛凝出黑纹,南疆巫典的残页在袖中发烫,“九阶魅女‘妄心’现世了。”
九州志载,魅女一族生来以情为饵,最高阶者可化天下执念为幻。而“妄心”乃千万年才出一尊的至魅,却在三百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苏寒记得古籍里的断章:“魅女无心则成魔,妄心若碎,九州成墟。”
“她在极西鬼蜮。”星璃指尖点向星图,代表妄心的命星正被血雾吞噬,“那里本是上古情劫战场,如今……”她话音未落,星图突然崩裂,无数“情丝”化作黑蝶扑向众人。
苏寒挥剑斩蝶,剑刃却被情丝缠住——那是凡人求而不得的执念,是书生藏在诗稿里的半句告白,是将军墓前未敢摘下的野花。沈砚被蝶群逼至麦垛旁,忽见某只蝴蝶翅膀映出熟悉的红衣——正是忘川酒肆里孟婆所穿的婚服。
“小心!这些是妄心的‘忆魂引’。”赤练甩出蛊虫网,却见黑蝶遇血反而更盛,“她在收集世间情怨,要炼出‘无心劫’!”
众人御剑赶往极西时,鬼蜮的血色屏障已吞噬了三座城池。苏寒踏剑破阵,看见谷底悬着九根巨大的“情丝柱”,每根柱子都串着上万颗发光的人心——那些都是被妄心夺走真心的负心人。
“苏寒真人,好久不见。”
声音从血雾中飘来,带着陈年酒香与腐骨气息。妄心现身后,众人倒吸冷气——她身着九色魅衣,每片衣袂都缝着不同朝代的定情信物,颈间挂着的不是珠宝,而是串成项链的“真心”。
“三百年前,你斩过我的化身。”她抬手轻挥,情丝柱上某颗心突然爆裂,化作黑蝶扑向苏寒,“那时我还相信‘情’字,直到遇见他……”
血雾中浮现出画面:年轻书生在桃树下为魅女描眉,誓言“生生世世不相负”。可当魅女为他褪下妖丹、化作凡人新娘时,书生却在洞房花烛夜举起降魔剑,剑身上刻着“除魔卫道”四个烫金大字。
“他说,魅女无心,不配动情。”妄心指尖捏住苏寒的一缕银发,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可他不知道,魅女动心时,会自己剜出心来,放在爱人手心。”她张开掌心,露出早已干枯的心脏,上面插着书生的发簪,“他用我的真心,换了个斩妖除魔的功名。”
沈砚握紧星火剑:“所以你就夺天下人的心?他们何其无辜!”
“无辜?”妄心突然大笑,血雾中升起无数画面——有女子被休书刺瞎双眼,有将军为战功舍弃青梅,有修士为飞升亲手封印道侣,“这九州的情,从来都是‘真心换妄心’。苏寒,你敢说自己从未负过‘情’字?”
苏寒的剑突然震颤,三色仙骨泛起暗红——他看见忘川河畔红衣女子的眼泪,看见今生弟子们担忧的眼神。天象剑意扫过妄心的命魂,竟发现她体内缠着一缕熟悉的“天道浊气”。
“你被天道算计了。”他挥剑斩开缠绕的情丝,剑光照亮妄心眼底的裂痕,“三百年前那书生,是天道特意安排的‘情劫剑子’。他们怕你修出‘真心’,会动摇世间执念的平衡。”
妄心身形剧震,颈间真心项链开始崩裂。苏寒趁机抛出“凡心酿”,酒液化作光网罩住情丝柱:“看清楚,这些被你夺走的‘真心’,并非全是负心人。”
光网中映出真相:某颗心的主人在战场咽气前,还攥着给妻子的平安符;某颗心的修士自毁金丹,只为给道侣续十年寿元;甚至那书生的心脏里,藏着临终前的悔恨——他发现自己中了“断情蛊”,却在解蛊前被天道灭口。
“怎么会……”妄心踉跄后退,九色魅衣开始褪色,露出里面早已破败的素衣,“我收集了三百年的‘恨’,原来都是……”
“是天道编织的谎言。”苏寒抬手接住她即将消散的妖元,发现她掌心的干枯心脏正在渗出微光,“魅女本就该以‘情’为道,而非被‘恨’所困。妄心,你看这颗心,它从未真正死去。”
心脏突然发出强光,化作千万只金蝶驱散血雾。极西鬼蜮的废墟上长出曼陀罗花,每朵花蕊里都映着凡人最纯粹的情感:母亲缝补衣物的背影,知己对饮时的击节而歌,甚至是苏寒在酿心谷教弟子们辨酒的日常。
“原来……真心从未消失,只是被恨蒙住了眼。”妄心的身形化作光点,却在消散前将颈间真心项链抛向苏寒,“这些真心,还给他们吧。苏寒,替我告诉这世间——情字本无错,错的是……”她声音渐散,最后化作一枚蝴蝶落在他剑穗上,“错的是强求圆满的执念。”
真心项链碎成万千光点,飞向九州各地。苏寒望着重新清朗的极西天空,发现星璃的星图已修复,代表妄心的命星旁多了颗小星,正用微光修补着天道裂痕。
沈砚拾起地上的断簪残片,发现上面的并蒂莲纹路竟与酿心谷的麦芒相似:“师父,她的执念……”
“化作了新的剑意。”苏寒指向正在生长的敢爱花,每朵花芯都映着护道者与凡人相爱的画面,“天道想让情感成为枷锁,我们偏要让它成为破局的剑。”
暮色漫过极西鬼蜮时,女子的银钗突然化作流光飞向九州。苏寒望着天边重新聚起的祥云,知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被天道压抑的爱恨、被命运捉弄的情缘,终将在人间道的光芒中,酿成最烈的酒,铸出最柔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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